第35章 兩年半
長安城外，農家小院。
法海衣著狼狽，面帶煞氣，急匆匆地推門而入，卻見屋內除了合掌站立的法明，還有一個身披橙色袈裟的番僧。
這番僧盤膝而坐，手裡撥弄著一串念珠，棕黑的皮膚與森寒的氣質形成了強烈的冷暖反差；雙眼大而空洞，彷彿蘊藏著不可捉摸的危險。
看到此人，法海心中大驚，不過還是走到法明身旁，合掌行禮。
“上師。”
“玄慈呢？”
“尚在平康坊內。”
“可在掌控之中？”
法海頓了頓，沒有正面回答，找藉口道：
“此子冥頑不化，詭計多端，思想完全異於常人，對親生父親都毫不在意，而且一直隱藏著宗師的修為，在長安城中實在難以管束！”
番僧沉默了，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充斥著整個空間，令法海感到窒息。
他知道自己這下攤上大事了，被弄死的機率高達80%。而且，站在這位恐怖的上師面前，抵抗和逃跑根本是徒勞。
這時，法明突然開口道：
“上師，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是把玄慈抓回來。
“也許他不在乎陳光蕊和殷開山，但還有一個人他可能會在乎，就是他從江州帶來長安的那個小丫頭。
“當初他一離開金山寺，立刻就跑去青樓裡救出了這個小丫頭，後來也一直帶在身邊，我們或許還可以用她試一試。”
噗！
一道破空聲響起，幾縷灰塵落下，與血霧在半空中混合、彌散。
陽光從屋頂的圓形孔洞中透進來，形成一道光柱，貫穿法明的頭顱，直直照射在番僧手裡那串念珠上。
珠，少了一顆。
對於化神境之下的修士而言，泥丸宮毀，神形俱滅，連下地獄的機會都沒有。
“噗通~”
法明僵化的身體軟倒下來，帶著血洞的腦袋摔在了法海腳前。
“唐王已經指派尉遲恭和秦叔寶帶人包圍洪福寺了，他們都已是天庭的人曹官，不會給我們半點面子。”
番僧冷聲說道：
“你速回寺中，把該處理的東西處理好，然後蟄伏起來。”
法海點了點頭，只瞟了地上的法明一眼，便立刻出門，朝洪福寺疾行而去。
風聲在他耳旁呼嘯，但他卻感覺天地間萬籟俱寂，只有心中不斷迴響著一句話：
“酒，還是以後再喝吧。”
……
凌霄殿外。
剛開完大會的各路神仙魚貫湧出，不歡而散。
南極觀音、文殊菩薩、普賢菩薩三位大佬又聚首一處，沒著急飛往西天和南海，而是圍著雲霧繚繞的玉廊慢慢走。
表面看似在欣賞天界美景，其實叒是在聊上不得檯面之事。
“好一招‘聖僧取經’的陽謀啊。
“把金蟬送到長安城裡，道門是難以下手了，但我們也一樣。
“他要是一直待在長安享受榮華富貴不出來了，等到西天大亂，妖王造反，那不是正遂了道門的意？”
文殊臉色陰沉，看著觀音又佛又欲的側顏，嚴重懷疑她現在心態已經崩了，只是表面看不出一點。
這時，有一降魔力士突然從天而降，附在普賢菩薩耳旁，用傳音之法說了些什麼，然後便告退了。
普賢眉頭緊皺，直接說道：“涇河那條老蟲……已經倒向道門了。”
文殊陰陽怪氣地笑道：
“這可太好了。
“那老龍王掌管繞城八水，剛好把長安團團圍住，而且還暗通宮牆內外的幾個湖。
“說不定哪天就把酷愛游泳健身的‘金蟬’偷偷拐走了，他已經公然宣佈脫離佛門，我們到時想找道門要人都沒有正當理由！”
聽見這話，觀音那兩瓣豐潤又柔嫩，宛如初綻桃花般的紅唇終於開啟，似笑非笑道：
“涇河龍王大限將至，道祖也救不了他，貧僧說的。”
啊這？
文殊和普賢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表露的詫異與懷疑。
畢竟，涇河龍王聽起來雖然很lo好像就是個河神，而且管的還不是長江和黃河。
可實際上，人家只比四海龍王低半級，而且還是長安一帶的司雨大龍神，直屬天庭管理。
這豈是想弄死就能弄死的卡拉米？
觀音知道他們不相信，但也沒有解釋，轉而問道：
“二位可知‘聖僧取經’一事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普賢不知道她在賣什麼關子，不爽道：
“聖僧取經最終重要的自然是聖僧和取經。現在聖僧變成了淫棍，而且完全不想取經，不知大士要如何應對？”
觀音說：
“不，最重要的一環應是大天尊。
“如有玉皇大天尊相助，在金蟬西出長安抵達兩界山之前，遇到的所有麻煩都是小事。”
文殊、普賢吃了一驚，面面相覷道：
“與虎謀皮？”
“那老狐狸能幫我們？
“現在北俱蘆洲已經完全被他控制了，中央黃角大仙也身死道消。
“你這南方之主……說句不好聽的，手下不過就是一片荒海加上一些破島，與部洲移位前的南方赤帝完全不可比擬。
“我看他巴不得西天大亂，好趁火打劫。”
觀音淡淡說道：
“不會。至少在道門如此鼎盛之時，他絕不想讓西天大亂。”
她已經看見一隻神鵲從通明殿上空悠悠飛來，便扔下一句：
“勞煩二位回靈山稟告佛祖，就說大天尊的條件，尚在他預料之中。
“五百年之期一滿，取經人必出長安。”
飄然而去。
倆菩薩一臉懵逼，顯然完全沒料到關於玉帝的事。
文殊算了算時間，喃喃自語：“還有三年，那隻潑猴的刑期便滿了。”
……
時間潺潺，一晃就是兩年半。
平康坊依然是大唐最令人嚮往的地方。
不過，如果現在有外來者拉住路人，詢問哪間青樓最好玩，那麼他們只會聽到統一的答案——
“當然是黑金瀚啊，裡面所有姑娘都穿黑絲！”
這是一間坐落在原·問月閣位置，將周圍另外兩家青樓和十幾間酒肆勾欄盡數整合，所打造出來的~
集餐飲、購物、洗浴、按摩、賭坊、酒吧、檯球廳、麻將館、蹦迪、livehouse（演唱會）……為一體的大型娛樂中心！
夜幕降臨，黑金瀚氣派的門口燈籠高掛，散發著旖旎的光芒。
門口佇立的侍女面帶微笑，一個個都身著風靡長安時尚圈的穿搭——襦裙+黑絲。
燈火映襯著這些曼妙身影，尼龍的細膩質感裹在腿上，盡顯柔滑性感，無論男女經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沒有人知道，這價比黃金的黑絲只是用煤焦油混合水加空氣製得，只知道這玩意僅在黑金瀚的內衣專賣店裡限量發售。
而除了內衣店，這裡還有香水、香皂、化妝品、計生品……等諸多店鋪，合在一起，便形成令富婆千金們為之瘋狂的商業街。
酒吧內，琵琶和鼓點完美結合，演奏著時下最主流的trap（一種說唱風格）旋律。
幾位才華橫溢的說唱詩人，正在舞池中央進行激烈的battle，彼此互相diss，押韻犀利，詞鋒如刃。
對於從小飽讀詩書、鑽研字詞的他們，freestlye簡直如呼吸般輕鬆，七步之內就能雙押x4。
與他們相比，另一星球上同樣使用單音節母語玩說唱的大部分歌手，簡直如同絕望的文盲。
說唱已經代替傳統詩詞，成為了大眾最喜愛的文學藝術形式。
當然，有也少數品味高雅的文人忠於傳統詩詞，絞盡腦汁地想要寫出一篇能擠入“唐詩一百首”的作品。
只可惜，“唐詩一百首”，至今還是那100首。
臺上爆出金句，臺下尖叫助興。
眾人都不知道，那位被奉若神明的詩仙樂聖，此刻就坐在三樓的包廂中，光著膀子，吞雲吐霧。
又鍛鍊了兩年半的他，身高已達1米9，肌肉雄健如魔神。
右側胸肌與手臂上，用登峰造極的技藝，紋上了一尊由工部尚書閻立本為他量身描繪的——降魔欲觀音。
好傢伙，那是豐乳肥臀，即神聖莊嚴，又嫵媚妖嬈，附在玄慈身軀上，端的是美輪美奐！
而閻立本醉酒後畫完就斷片了，後來看見成品，知道這是自己畫的，差點沒嚇死，連續吃了一個月的齋，把酒都戒了。
“唐爺，這是小人的親弟弟，這趟跟我一起來送菸草的。”
“唐爺，小人叫高翠盛，呃……先敬您一杯。”
一對商人打扮的兄弟端著酒杯來到了玄慈面前，先乾為敬。
玄慈認出年長的男人叫高翠強，是最早幫自己在西域烏斯藏國種棉花的商人，於是指了指旁邊的空位讓他們坐下，然後問道：
“怎麼樣？上次你來，我叫你回去辦的事情搞定了嗎？”
“搞定了，搞定了。”
高翠強立刻從懷中取出了一張輿圖，開啟展示在玄慈面前，說道：
“小人照您說的特徵仔細找了，那種冒出‘油苗’的‘油田’，在我們高老莊附近就有好幾處。您看，這些標記的地方都是。”
玄慈隨意瞥了幾眼，也沒細看，然後便拍著他的肩膀說：
“好，不錯，這次我叫幾個人跟你們一起回去。帶著錢，把這些地方直接買下來。”
朝旁邊喊道：
“阿黛，過來。再來兩個陪酒的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