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跟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
嘻嘻似懂非懂,胡亂應下。
只是她心裡始終不那麼認可娘和旺兒說的話。
褚哥哥是好人,救了五哥呢,好人為什麼要防備著呢?
嘻嘻不懂,但不想跟娘頂嘴,於是答應得痛快,平時卻不避著褚逸辛,該怎麼往來還是怎麼往來。
秦文瑞的身子在他的調養下確實也越來越好,連面色也紅潤了些,只是那紮在身上的銀針始終不曾拔下來。
秦瀚洲看著著急,也問過褚逸辛。
當時的褚逸辛只是淡淡瞥了秦文瑞一眼,“他這口氣還得這些銀針吊著,吊到哪日我找到了藥草能夠根治他這個病為止,現在要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拔了,你們就自己給他吊著性命。”
這話說得直白,秦瀚洲哪裡敢再說什麼,只得細細詢問還缺什麼藥材,他可以派人去尋。
褚逸辛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秦瀚洲弄不明白他的沉默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位褚先生住進將軍府也有好幾日了,始終不怎麼說話,性子似乎天生就這般孤僻,唯有面對嘻嘻的時候似乎能夠緩和些許。
秦瀚洲想了想,索性叫人請來嘻嘻。
他問不出來不要緊,府裡自有問得出來話的。
嘻嘻正睡著午覺,迷迷糊糊的就讓丫鬟抱了過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呢,鼻腔便被一股濃郁的藥味給充斥了。
嘻嘻不喜歡這股藥味。
臭臭,難聞。
她皺了皺鼻子,哼唧了兩聲,“臭臭!”
秦瀚洲伸手將她抱過來,放緩了聲音哄她,“燻著咱們嘻嘻了是不是?都賴五哥啊,五哥壞,他要不病著也不必熬這臭藥了,乖乖,你去問問褚先生,你五哥何時能好?”
嘻嘻板著小臉,很是嚴肅,“褚哥哥治病自有他的章程,五哥該好的時候就好了。”
秦瀚洲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若是剛認識嘻嘻的時候,他或許會就此放棄。
但如今……
認命地示意丫鬟取一疊菱粉糕來,秦瀚洲一把塞進嘻嘻懷裡,什麼也沒說。
嘻嘻雙手捧著糕點,小臉堆砌起笑意,給秦瀚洲鞠了個躬,認認真真地道謝,“多謝三叔!”
秦瀚洲還是沒說話,沉默著看著小不點捧著糕點走向褚逸辛。
奶娃娃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含糊不清道,“褚咯咯,沃、沃五鍋森麼時候能嚎?”
褚逸辛抬眸看了她一眼。
雖然明知道她突然過來問這麼一句是秦瀚洲指使的,但似乎只要是她問的……
無聲嘆了口氣,褚逸辛認命道,“缺一味‘龍紋草’,只是這草我尋了多年都不可得,這一時半會的也不知道上哪尋,只得另外尋法子,我正想著呢,怕是沒有那麼快。”
“銀針不能拔,拔了他的元氣洩露,必死無疑。”
怎麼一碰上這丫頭,他就忍不住跟她多說話,恨不得把自己老底都掀出來給她看呢。
真是怪事。
褚逸辛怎麼想也想不通。
得到自己想要的資訊,秦瀚洲已經不需要在這裡待著了,果斷轉身就走,出去找秦文淵商量對策。
管它是什麼藥,只要是褚先生需要,都得找回來。
嘻嘻完成了自己的任務,無所事事地蹲在褚逸辛身邊吃菱粉糕。
好吃,剛蒸好的,軟軟糯糯,香得很。
想了想,又分了一塊,塞進了秦文瑞嘴裡,“五哥,給你吃好吃的,五哥太可憐了天天喝這麼臭臭的藥,吃了這個嘴裡就不會臭臭啦!”
秦文瑞下意識嚼了嚼,等小心翼翼嚥下去,才輕笑著謝過妹妹。
褚逸辛不經意間瞥了一眼,“你們關係倒好。”
“為什麼不好?”嘻嘻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出這麼個問題,“哥哥們對嘻嘻都很好,嘻嘻當然也要對哥哥們好。”
小手一指秦文瑞,嘻嘻很是驕傲,“五哥還不知道我是他妹妹的時候就為了哄我高興給我買糖葫蘆了,他是大好人來著,很善良的!”
又掰著手指頭認真算賬,“他們都叫我小野種,說我是沒爹的崽,但是哥哥們從來不嫌棄我,他們都把我當親妹妹看,我的哥哥們都是好人,不,叔叔嬸嬸們也是好人,祖母更是最大的好人!”
耳邊響徹著嘻嘻稚嫩又絮叨的聲音,褚逸辛的思緒飄得很遠。
嘻嘻所說的這群人,跟他所聽說的那群人,約莫……不是同一群人吧?
都說將軍府功高蓋世,四個兒子都是朝堂要員,位極人臣的大官,自秦文淵平定西北過後,秦家更是達到了一個無人能夠企及的高度。
按理來說,這樣的家族勢必盛氣凌人。
伴隨著滔天權勢而來的,一定有囂張的態度,皇帝的忌憚。
可他所看到的秦家,似乎並不是這樣。
那日宮宴,皇帝看秦文淵的眼神沒有絲毫防備忌憚,抱著嘻嘻更是疼愛萬分,眉眼都舒展開了,笑得比看見小公主還高興。
而秦家人個個溫和有禮,府中上下一片和氣,兄弟妯娌之間感情身甚篤,三房的孩子,四房的秦文淵當親兒子疼,四房的繼女,三房的秦瀚洲每次都眼熱,恨不得這是自己親閨女。
他們的家庭氛圍是那樣和睦,就好似,這家人沒有揹負比山高比海深的功勞,而只是簡單的平民百姓家而已。
過往的那些年裡,褚逸辛從未見過相處得這麼和睦的一家人。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第一次瞧見這種場景,竟然是在他的仇人家。
和他幻想完全不一樣的場面日日都呈現在他的眼前。
起初褚逸辛還能寬慰自己,說是因為有自己這個外人在,他們做戲罷了。
可這幾日秦文瑞的病情反覆的時候,趕來的秦家人暴露出來的第一反應都是擔憂。
完全沒有摻假的擔憂。
那是發自內心的感情。
褚逸辛看得出來,也未知感到震撼。
更讓他難以理解的,是這家人連嘻嘻都不排斥。
娶柳思月,可以是為了和秦文淵的克妻命格相緩和,可嘻嘻呢?說得不好聽點,嘻嘻只是一個拖油瓶。
他們又為什麼對她這樣好?
褚逸辛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