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搓頂門棍
牛有鐵感到慶幸,自己還好執著,沿著小路繼續走到了第四大隊,撞上一群野鴿子,射了一箭,還歪打正著射中一隻,不然回到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跑出去打獵了。
“這是姑姑等麼。”老太看清楚後笑著說。
在麻油村,人們習慣把野鴿子叫“姑姑等”,叫起來就像是在喊:“姑姑,等等。”
因為它們是候鳥,被寓為嫁出去的女兒,帶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它回來就跟回到孃家一樣,走時侄子侄女們依依不捨。
老太抓著野鴿子,不停逗大慶和二慶笑,事實上,在她眼中,牛有鐵就算出門抓一隻知了猴都是滿載而歸,總之她表現得還是一如既往的穩。
趙菊蘭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嚴重,吆一聲唔一聲,咋咋呼呼,就好像牛有鐵扛著一頭大象回來了一樣,雖然心裡很不屑,但自己男人總體表現得可圈可點,就夠了。
就這樣,誇牛有鐵的話,場合不分,直接就當著牛永祿和老太的面兒說了出來,引得兩位老人羨慕不已。
“咱拿事的今兒功勞重的,黃午想吃啥飯?你說,我給你做。”
牛有鐵配合她,大聲說:“搓頂門棍麼。”
“頂門棍”在麻油村叫手搓麵條,也叫軲撅,比一般麵條要粗很多,樣子看起來就跟一根死麵棍子一樣,主要是吃起來勁道。
“搓個屎撅撅行不行?”趙菊蘭笑著打趣,“二月二還遠,你現在就想吃,你還想的美啊你!”
牛有鐵眉骨一皺,瞪趙菊蘭。
趙菊蘭立刻賠下笑臉,“行行,你是掌櫃的你說了算。”
隨即一臉得意,挽起袖子然後就麻利地跑去和麵了。
牛有鐵接著說,“等頂門棍搓好了,再用燉好的鴿子湯汁往上面一澆,這就叫啥?”
“叫啥?叫屎撅撅。”趙菊蘭張口又來一句。
牛有鐵沒搭理她,想了想,想到一個好詞兒,立刻說:“就叫龍鳳面,咋樣?這可比咱以前用醋和鹽拌的好吃多了吧?鴿子湯營養又滋補,美的很。”
“瞧把你美的,你是多久沒吃過了。”
“有一年多了吧?”
“一年多?嗯?你這沒良心的,我們都沒吃過,你在哪吃的?”
牛有鐵笑著道:“哪有,我又不是大哥,給人做木活兒,一路走一路吃,我又能在哪吃呢?”
說完,翻了個白眼。
不過前世確實挺慘,別說是細面,就是黑麵和麩皮都沒有,每逢過節只能想象著吃一頓頂門棍。
“孩他媽。”
“咋了?”
“以後咱家隔三差五就吃一頓‘龍鳳面’咋樣?”
“不行。”趙菊蘭故意道。
“行,可以的。”牛永祿突然插話道:“但是必須打到了野物才行。”
剛剛老爺子還在想這逆子怎麼就又打到了野物的事,不過看一家人都高高興興的,他也就不去想那些煩心事了。
這是一家人過日子,又不是他一個,想那麼多幹啥。
“達說的對。”趙菊蘭立刻跟道:“以後咱家要是再添野物了就搓,添不到就免談。”
“咦,還談條件了啊!”牛有鐵鄙夷。
看兒媳婦支援自己觀點,牛永祿心裡高興,接著又來一句,“只要打到野物,別說是搓箍撅,就是壓床子面,擦麻食子,拉拉條子,燒油潑面,想吃啥吃啥,你挑著揀著吃,沒人說你的不是。”
經老爺子這麼一提醒,牛有鐵怦然發現,居然還有這麼多美食。
要說箍撅好吃,他還更想吃麻食,更想吃床子面,還想吃拉條子……
不一會功夫,就在一家人的說說笑笑中,處理好了鴿子,並燉在鍋裡。
隨後牛有鐵便拿著內臟去給黑球吃去了。
經過短短几天的餵養,黑球明顯精神了許多,但身體依然還很瘦弱,這種狀態,要是給野豬挑一下,估計能飛一丈高,不過要不了多久它就會恢復過來。
牛有鐵再次折回來時,就看到趙菊蘭雙手叉腰,站在窯門口,仰著腦袋正在跟大碾場上的誰說話。
“他不在家,你趕緊走吧。”趙菊蘭手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一臉的厭惡。
老爺子也站在窯門口,緊跟著他就怒巴巴地嚷道:“馬猴你這傢伙,你是不是又想勾引我有鐵去打牌?你喜歡你自個去打,你哪怕把你家底輸空是你的事,別拉我有鐵去,他還要賺錢養家,不像你這大閒人一天天......”
看馬猴走了,趙菊蘭拽了拽老爺子,“行啦,達,別說人家閒話。”
“馬猴?”
牛有鐵聽到後不由得好奇了起來,他跑來幹啥呢?難道又想訴苦?沒那麼無聊吧!
不過聽父親剛剛說的打牌,這事還真有過,但昨晚的事,怎麼看都不像......難道他另有其他事。
牛有鐵更加好奇起來。
還沒等趙菊蘭搓好“頂門棍”,牛有鐵就有些等不及,管他啥事,去問問也就知道,自己又不可能還像前世一樣傻的分不來飯香屁臭。
走時去東窯給他奶打了聲招呼,就悄無聲息地溜出了門,這幾天他確實就跟一個“新聞人物”一樣,不太正常,因此被家人特別的重視也很正常。
牛有鐵剛跑上塬,不見馬猴蹤影,然後他又趕緊往他家跑,半路上,他看到了馬猴。
“馬猴,你剛剛找我幹啥?”牛有鐵叫住問。
“其實也沒啥。”馬猴回過頭來慢吞吞道:“我只是想找你一起去打個東西。”
“打啥?”牛有鐵好奇。
“今早上我拉糞的時候,在郊裡看到一個野物,它很快從我眼前跑過去了。”
“嗯?”
馬猴解釋道:“但我確定它是一隻狐狸,只要沿著它的腳印,肯定能找到它的窩,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如果打到的話咱哥倆平分,咋樣?”
“平分……可以。”牛有鐵略一沉吟答應了,反正他也正愁找不到這種好事。
“咱現在就去麼,我怕晚點回不來。”
“行。”
“對了,你要帶上黑球和槍,我只有鐵鍁和撅頭,打的事估計就全靠你了,我只能給你提供線索。”
“行吧,可是我也沒槍......”
“你不是......”
“行啦,回頭說,我抓緊時間回去拿東西先。”
說完,牛有鐵急急忙忙跑回家,趙菊蘭知道牛有鐵去找馬猴了,便大步流星走出來問:“你剛剛是不是去找馬猴了?”
“是的,但不是去打牌,我們要去打個東西,不遠,去去就回。”牛有鐵坦白說道。
看趙菊蘭似信非信,他又補充一句,“我知道你相信我。”
“打啥?”趙菊蘭看起來相信了。
牛有鐵告訴了她,“但是還不能確定它就是狐狸,只能先去看了才知道。”
趙菊蘭想了想,沒有不相信自己男人的理由,“那你吃了飯再去行不?都快做好了。”
“回來了吃,我現在還不怎麼餓。”
“隨你吧!”剛剛還等不及了呢。
這時牛永祿走出了窯,看到牛有鐵回來了,嘴裡就立刻唸叨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屢教不改,你遲早要把這個家敗光,你就是見不到黃河心不死......”
趙菊蘭聽不下去,回頭懟道:“達,您少說兩句,他又不是三歲小孩,還給你這樣管著。”
“行啦,我走了。”
牛有鐵不想再聽父親說話,他一說話,他感覺腦袋瞬間就要失控,爆炸。
拿好長矛和弓箭,帶上黑球,便奪門而出。
“你早去早回呀,面我給你放鍋裡。”趙菊蘭最後叮囑一句。
“知道。”
“這就......又走啦?”趙菊蘭喃喃自語,怦然感到心裡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