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家人要把話說清楚(求追讀)
澗畔上,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邊圍著一群村民,他們大多手裡都拎著剛剛打到的野兔,心情別說有多高興了。
中年男人笑著說:“每市斤兔子3毛8,頂多了。”
“你好好說話,都是同一個村的,哪裡頂多了。”
“就是,縣城供銷社統購的青紫藍每市斤都要4毛8哩。”
“還有長毛兔都收5毛3哩。”
“咱打的是野兔,野兔吃起來比家兔好的多。”
“就是,最低不能少於5毛。”
中年男人略一沉吟,說:“最多4毛,這是我的底線,誰要是嫌低可以拿去縣城裡賣,我不擋。”
隨後眾人面面相覷,片刻後都只好妥協下來。
沒人不知道去一趟縣城,光車費來回就得五六塊,兔子賣了都不夠抹車費錢。
牛有鐵瞭解價格後,覺得也還算合理,這年代除了國營飯店和統購站能給出令人滿意的高價外,別的地方基本沒有渠道,何況量又少。
“那就賣吧,他叔來都來了,咋能讓人家空著回去呢。”
有人委婉地說了一句,然後所有人就都痛快地做出了決定。
牛有鐵留了一隻,賣掉了五隻,其中有一隻接近九市斤外,其餘四隻均在七市斤左右,都算得上頂大個的了。
“一共38市斤7兩。”
對方用鉛筆在一個紅色塑膠皮的日記本上刷啦啦寫著,一邊嘴裡唸叨道:“總市斤數乘以4毛,四七二十八,向前進二,四八三十二,向前進三,二加二等於四......”
算完最後說道:“一共是15塊4毛8,沒問題吧?”
“沒問題。”牛有鐵說道。
對方算的時候,他同時也在算,沒有筆和紙,就隨便在地上撿了個小石子,就地划著算了一遍。
這年代人沒有計算機,單是算賬這一塊都得折騰好幾分鐘,有不識字的村民怕被騙,硬是拉著牛有鐵幫忙算。
牛有鐵只好留下來,幫大家一筆筆算完才離開。
15塊4毛8分錢,已經算一筆很高的收入了,這年代城裡的人均月工資也才30塊左右。
農村人更是低的沒話說,再說農民除了種莊稼外哪有啥收入,冬天將近三個月都是農閒。
“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牛有鐵美滋滋的,好運水沒挑成功,倒是意外的交了好運。
回到家後,大慶和二慶就立刻給他媽說了打到野兔的事。
趙菊蘭笑著問大慶,“你們打到幾隻呀?”
大慶看了看他父親說:“一隻。”
牛有鐵趕緊將大麻兔撂到廚窯地上,勤快地說:“趙菊蘭你瞧,這傢伙長得多大,倆小子說他想吃兔肉疙瘩,今天中午就給倆饞嘴蒸著吃,調料一放,麵粉一裹,簡單的很……總之順便給你也補補身子,瞧你清瘦清瘦的,該長點肉了。”
趙菊蘭瞪了牛有鐵一眼,又問二慶,“二慶,你達打到幾隻兔子?”
二慶想了想,說:“我達打到了三隻。”
趙菊蘭看了大慶一眼,問:“大慶,你打到幾隻?”
大慶說:“一隻。”
“哦,那你達呢?他打到幾隻?”趙菊蘭又問。
大慶又瞅了他父親一眼,說:“我和我達都是一隻。”
“那加起來就是兩隻咯?”
“不,我和我達一共打了一隻。”大慶糾正道。
二慶緊跟著也說:“媽,我和我達一共打到了一隻野兔。”
但又想到什麼,忙道:“黑球還打到了。”
這時趙菊蘭沒有說話,直接走到牛有鐵跟前說:“你剛剛賣了多錢呀?今早上你父子們功勞重的,待會我做好吃的好好犒勞犒勞你們麼。”
牛有鐵翻了個白眼,然後主動從褲兜裡把剛剛賣的錢掏出一部分,遞給了趙菊蘭,說:“一共就這些。”
趙菊蘭接過了錢,覺得他還在撒謊,於是又把手伸進褲兜裡摸了摸,結果一下掏出了將近二十塊錢,微微受驚,咋舌。
牛有鐵急道:“一共賣了15塊4毛8分錢,那裡面有你給我的大團結,上次街上只買了油糕和羊肉泡饃,還剩八塊多呢,你全給我拿走了。”
趙菊蘭將錢全部捲起收進褲兜,然後故意嚴肅著臉說:“我咋知道你到底賣了多少呢?”
說完,回到灶前繼續刷起了鍋。
這時大慶和二慶倆人面面相覷,一臉懵逼。
片刻後,大慶開口說:“達,臭娃說他的鐵皮青蛙是一塊二毛錢買的。”
牛有鐵瞪他一眼,“給你媽說去。”
大慶瞅了他媽一眼,癟起了嘴,快哭了一樣。
這時牛永祿高高興興走了過來,看了牛有鐵一眼,對大慶笑著道:“大慶,你紅芳姨說你今早上打了六隻野兔,不得了啊你。”
大慶有點委屈,對他爺說:“爺,我要鐵皮青蛙。”
“爺沒錢,你問你達要,你達身上有錢。”
“我達不給我買了。”
“為啥?”
“我達身上的錢全部被我媽拿走了。”
“哦,那你找你媽呀。”
“我媽不給我買。”
牛有鐵無語,剛剛有點零錢,還沒暖熱就給收了去,連之前的零花錢也收走了。
身無分文,一無所有……窮光蛋啊……雙管槍啊!
牛有鐵有些急了,他走出廚窯,沿著院子向北走,一邊開始思考,該不該繼續讓著這婆娘了。
前世給她管得嚴,可那時候自己也沒多少錢呀,頂多十天半月賣一回獵物她把錢全部收走,錢數不多,自己也沒計較過,買火藥,鉛粒的錢不說她也知道給,她只是怕把錢花到不該花的地方。
至於其他方面,比如打獵,不能出門太遠,當天去當天必須回,不能太沉浸打獵,地裡的農活忙時必須得參與勞動,這些都沒錯。
但後來因為連著打到野豬,羚牛等大型動物之後,她就管的鬆了……
不行,買槍的事還是得講清楚,管她支不支援……
但也不能這樣,她只是怕壓錢太多回不了本,她想的也沒錯,這不能全怪她。
這個家窮啊,怎能容不得不顧後果的冒險?
“但她不相信……我真的能啊!”
正這樣想著時,趙菊蘭突然走了過來,“我剛剛把你的錢拿了,你是不是不高興啊?你走時也不吭一聲,你就是不高興,你反感我了對吧?”
“說啥呢?那錢你拿和我拿有啥區別,不都是咱家的麼?”牛有鐵急忙回她一句,心裡暗暗竊喜,還算有自知之明,還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無情無義沒良心的婆娘。
“那好吧,我還以為你打算怨我了呢。”趙菊蘭心中暗喜。
“怨你啥呢,家裡的錢你保管著我才放心。”牛有鐵笑著附和。
但心裡感覺還是很不痛快,她咋就不能像老太和母親一樣信任自己呢?
傻傻的相信自己很難嗎?
“你嘀咕啥呢?”
“嘀咕啥呢?沒啥!”
間隔了三秒,趙菊蘭便嚴肅了起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不是想買槍?”
“買槍當然要買,槍是必須要買的。”牛有鐵立刻語氣堅決地道。
“嗯,買槍可以,但是現在這些錢你一分都不能用。”
“呃?為啥?”瞪大眼睛。
“這些錢我保管著,用來救急,還人貸款,還有補貼家用,當然還有以防萬一家裡人生病,免得到時候看人家臉色去借,還不一定借的到,至於買槍的事,你再賺到了買,賺不到就先不急著買,你肯嗎?”
“咋不肯?”趙菊蘭的話,牛有鐵無可辯駁。
但令他高興,終於不用再感情對抗了,很快,他便語氣堅決地說:“咱就這麼說死,從現在開始我自己賺錢自己買槍。”
趙菊蘭笑了笑,看起來有些無奈,她接又說:“當然,你要是需要錢,或者是正當花費,我都支援你,但是買槍不行,一杆槍動輒幾百塊,咱家現在沒那麼多錢,你現在——理解我的意思了沒?”
牛有鐵略帶輕蔑地笑了笑,“你不就是怕買了槍回不了本麼!”
“我還不是怕你一家老小吃不上飯餓肚子嗎?我還不是怕你再打不動野物……你不知道我最近每天有多煎熬……”
話沒說完,手捂住嘴,轉過頭去暗自飲泣。
“咋還哭上了呢?”
牛有鐵感到委屈,沒想她反倒需要安慰……
正這時,大慶突然跑出來哭訴道:“達,我爺說不蒸兔肉疙瘩了,他要把這隻兔子拿去賣掉。”
“誰說的,不賣,你媽剛剛說了她要吃。”牛有鐵大聲道,一邊拉著趙菊蘭胳膊往回走,嘴裡嚷著,“走,回窯去,今天中午我給你娘幾個蒸兔肉疙瘩吃,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我啥時候說我要吃了?”趙菊蘭往牛有鐵胸口上恨恨地錘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