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能拆散咱媽
牛有鐵跟著父親走出窯,遠遠的,一眼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原來是牛三寶這貨。
“咋啦?”
“瞧你三寶哥百忙中跑來咱家,鼻子都凍紅了。”牛永祿一邊客氣地接待牛三寶,一邊示意牛有鐵,擔心他不會應對,又愁自己不好插嘴。
“牛有鐵,你這獾子肉咋賣?”牛三寶上前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
“原來他想買獾子肉。”牛有鐵明白過來。
他記得前世一斤獾子肉動輒上百上千元,甚至有錢都不一定買的到,可是這年代……不能亂說啊。
不過他知道牛三寶家有錢,幹了幾十年的供銷社售貨員,讓他攢下了豐厚的家底,雖然不是人人羨慕的萬元戶,但他也是花錢自由,吃穿不愁,妥妥的一個富家子弟。
想了想,牛有鐵隨口給他報了個價,“兩塊。”
現在的豬肉價才九毛,報這個價不算低。
“多錢?兩塊?你狗日在我面前也獅子大開口啊?”牛三寶嫌貴。
牛有鐵知道他故意一說,其實有錢人也摳門。
他沉吟一下,看向父親,慢吞吞地道:“達,剛剛北劍村姓周的山貨販子預定了一百市斤,現在還能剩出多少?”
牛永祿一臉懵逼,啥跟啥啊?
正遲疑,牛三寶急了,“牛有鐵,你這小夥子,你不會做事,我這麼早跑來,連供銷社門都關了,咱一個村的,你咋能這樣!”
“嗯,你要多少?我儘量給你嘛。”
牛三寶平靜下來,故意瞪牛有鐵一眼,然後往肉堆裡瞧了瞧,挑了一隻最大的獾子,用手抓住,嚷道:“這隻,我就要這隻!”
牛有鐵假裝為難,輕輕猶豫一下說:“行,行吧。”
牛三寶很乾脆,沒呥價,身上還帶了稱,呼啦一下拿了出來。
牛永祿笑吟吟道:“他三寶哥做事可真周到。”
“32市斤8兩。”稱完,牛永祿激動地說道。
“8啥兩,抹掉。”
“抹掉抹掉。”牛有鐵依他。
“一共64元,沒問題?”
“沒問題。”
“好。”
牛三寶爽快地掏出一卷錢,從中抽出幾張毛毛的,然後看也不看直接交給牛有鐵,例行公事道:“票款當面點清。”
“離櫃概不認賬!”牛有鐵笑著補充一句。
這順口溜,令他記憶深刻。
“你狗日的學我!”牛三寶被氣笑,然後狠狠瞪他一眼。
牛有鐵急忙道:“點啥點,我信你。”
他了解牛三寶這人,表面上雖然看起來不像啥好人,但做事令人放心。
牛永祿趕緊弄了個袋子,幫牛三寶抬到肩上,看他走遠才一溜煙兒回來。
一臉懵逼,若有所失,突然想起似的呢喃一句,“這就賣了啊?”
他不敢相信,一來一去,也太快了吧......但剛剛的一幕,卻令他對老四刮目相看。
“剛剛你給牛三寶這貨彎了個圈圈?嗯?”
牛永祿一臉敬佩地看著兒子,臉上還凝著剛剛賣的64元錢的高興表情。
牛有鐵笑而不語,拿錢往廚窯走。
父親平時對自己愛答不理,這一刻他也不想搭理他,並不是故意,而是本能使然,越是最親的人,越是控制不住這種情緒,哪怕是相隔幾十年重生回來。
“有鐵,剛剛牛三寶來幹啥?”趙菊蘭好奇地問。
牛有鐵沒開腔,眼前這媳婦也是個見錢眼開,自己一有錢,她就“喲喲喲”的胡騷情,沒錢時吹鬍子瞪眼。
這一刻,他也沒搭腔,自己剛剛要不是掏下這些獾子,估計今早上只能喝一碗清湯粥了,還要看遍所有人臉色。
他直接把錢往炕臺上一拍,然後一把從趙菊蘭手裡抓過鏟子,一本正經地煉起了油。
“咦,你剛做了個啥事?還硬氣的不行!”
趙菊蘭歪著脖子看牛有鐵,當她看到那捲錢後......
“啊呀我的呀呀!這啥?錢?咦,咋一下來這麼多錢呀?”
她把錢抓到手中,猛往胸膛前一抱,那個鏡頭,看的牛有鐵都忍不住咧開了嘴,這媳婦果然是見錢眼開,但他心裡高興,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嗎。
前世要能早早的打到這麼多獵物,賺這麼多錢,他媳婦也不至於整天跟他板一張臭臉,他把錢像剛剛一樣往桌子上一拍,他叫她笑幾聲她笑幾聲。
“剛剛牛三寶來買走了一些獾子肉。”牛永祿走過來說道。
“這麼快就......”她也感到奇怪。
“是啊,剛處理完肉,我都還沒來得及想咋弄到集市上賣呢,結果就......”
“這麼多錢?這......”
“剛剛2塊錢一市斤賣給了牛三寶,一共32市斤,賣了64塊錢,對了,你快數數,看錢夠不夠,剛剛有鐵連錢都沒數一下,這娃......”
“還沒數呀?”
趙菊蘭又驚又喜,急急忙忙數一遍,“錢夠數,這麼多......嗯,咋賣到的呀,不就是獾子肉麼,還能賣到2塊錢,最肥的豬肉才9毛。”
“是有鐵......他賣的,關鍵是我沒料到牛三寶這二愣子居然會買,我都還以為他轉身就走了呢。”
說著,牛永祿忍不住嘿嘿地笑起來,皺紋迅速爬了一臉。
“其實......”
“......”
灶前。
牛有鐵已經將獾油煉好,裝進空了很久的豬油罐子裡,緊接又忙去煎獾肉,忙忙碌碌一早上,他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麻利地煎好一坨,撒上幹辣椒麵,茴香粉,及帶粗顆粒的鹽巴,然後就等不及嗦了一口。
“嗯,還不錯嘛。”牛有鐵眼睛一亮。
然後他一口氣嗦完,解決了大餓,又忙煎下一坨。
這年代調料雖少,但獾肉本身的鮮香就足夠撐起普羅大眾的胃口了。
“獾肉煎好了,誰先來吃?”牛有鐵故意大喊一聲。
大慶和二慶就立刻衝上來,伸出小手急的要,牛有鐵用筷子給每人紮了一小坨。
“好不好吃?”
倆人只顧著吃,都不說話。
“二慶,你把黑老鴉爪洗乾淨了沒有?你就直接吃!”趙菊蘭走過來叨叨道。
同時看大慶也不順眼,又叨道:“大慶,你這傢伙,你要把我噁心死呀!”
說著,心急把手往大慶鼻子上一伸,結果大慶鼻子噗的吸了一下,一長串鼻涕就給原路吸了回去。
“淋蟲,你個大淋蟲!”
趙菊蘭順勢將手往大慶背上拍去,大慶身子一斜熟練地躲開了。
“好啦,搞快吃肉。”牛有鐵將煎的一坨用筷子插好遞給趙菊蘭。
“嗯?你今天咋這麼勤快了?”趙菊蘭接過肉,感到莫名其妙,這男人一大早跟換了個人似的。
“你經常做飯辛苦,體諒你一下。”
“喲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行啦,好吃不?”
這時牛永祿走了過來,“你一家四口偷偷的吃開了啊?我的呢?你奶的呢?”
“正在煎,馬上好。”牛有鐵急道。
“達,來,您快嚐嚐,好吃的很。”趙菊蘭急忙從自己的肉上撕下一溜給牛永祿。
“嗯,確實好吃。”
牛永祿嘗一口道:“這肉真不錯,沒想到還能煎著吃,去年在你二哥家吃的,燉了一鍋,好吃是好吃,但不如煎著吃更香。”
“嗯嗯。”
“對了,有鐵,你再煎兩塊,我給咱媽端去嚐嚐,咱媽恓惶的,在大哥家吃的伙食也不好。”
“就是,拿去給你媽解解饞。”牛永祿笑呵呵道。
“咱媽現在在大哥家嗎?”牛有鐵認真道。
“嗯?”趙菊蘭轉過臉好奇地看牛有鐵一眼,“咱媽你不知道在誰家呀?”
“嗯,我只是想說,啥時候把咱媽接到咱家來,達和媽過活了一輩子,咋能因為分家就拆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