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皇甫嵩戰敗,機會來了
時值中平二年盛夏。
西涼戰事如一塊沉重的陰雲籠罩在洛陽城上空。
未央宮前,每日都有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傳來,而每一封軍報都讓龍椅上的劉宏臉色愈發陰沉。
這一日,又一份軍報送至御前。
宦官張讓尖細的聲音在殿中迴盪:“啟奏陛下,左車騎將軍皇甫嵩督師四月,與叛軍對峙於陳倉,至今未建寸功,耗費糧草無數...”
龍椅上的劉宏眉頭緊鎖。站在武將班列中的秦川,敏銳地注意到張讓話音未落,站在文官首列的大將軍何進嘴角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陛下,”張讓繼續奏道,“皇甫嵩擁兵自重,日前竟敢彈劾中常侍趙忠在鄴城的宅邸逾制,更拒絕繳納軍餉...此等行徑,實有負聖恩啊!”
戲志才前日探得的訊息在秦川腦中迴響:原來皇甫嵩在軍中嚴詞拒絕了張讓索要的鉅額“勞軍費”,這才遭此報復。
劉宏煩躁地擺手:“罷了!傳旨,罷免皇甫嵩左車騎將軍之職,削減其槐裡侯食邑,即刻回京待參!”
此言一出,滿朝譁然。
時值中平二年七月。
皇甫嵩被罷免兵權、奉召回京的途中,破虜將軍董卓已持節接掌西涼軍事。
此時。
秦川正在府中與戲志才推演沙盤。
“董仲穎勇猛有餘,然性情驕矜,不識西涼虛實。”戲志才輕咳著在沙盤上指點,“若他貪功冒進,必中叛軍誘敵深入之計。”
果然,不過旬月,八百里加急戰報傳入京師:董卓輕敵冒進,在望垣遭遇叛軍埋伏。
羌胡鐵騎利用地形設伏,縱火焚山,截斷退路。
漢軍大敗,損兵數千,糧草輜重盡失,只得退守扶風。
敗報傳至朝堂,正值八月初一大朝會。當信使嘶聲奏報戰況時,滿朝譁然。
龍椅上的劉宏面色慘白,手指死死扣住扶手。
而站在武官班列中的秦川,則與身旁的曹操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就在董卓兵敗望垣的軍報傳入洛陽的同時,一隊風塵僕僕的車馬也駛入了京師——正是被革職召還的皇甫嵩。
八月初一的大朝會,氣氛格外凝重。
當信使嘶聲奏報董卓兵敗望垣、叛軍兵鋒直指長安時,滿朝文武譁然。
更令人意外的是,已被罷黜的皇甫嵩竟也出現在朝堂之上,站在百官末尾,身影寥落。
“陛下,”老將軍顫巍巍出列,花白的鬍鬚在晨光中微微抖動,“老臣有負重託,甘受責罰。只是西涼戰事...”
“皇甫將軍既然已卸任,就不必再過問軍務了。”張讓尖聲打斷,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譏諷。
秦川站在武將班列中,清晰地看到皇甫嵩緊握的拳頭微微發顫,卻終究沒有辯解,只是深深一揖,黯然退到一旁。
此時的皇甫嵩顯然已經沒有了大破廣宗一戰時的意氣風發,這位曾經威震天下的老將,此刻背影佝僂,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諸位愛卿,”龍椅上的劉宏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如今叛軍已逼近長安,皇家園陵告急!該如何是好?”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這時,秦川穩步出列:
“陛下,董卓之敗,敗在輕敵。叛軍雖眾,實為羌胡與邊章、韓遂等漢人叛軍的聯合。臣觀其勢,有五可破之處。”
“其一,羌胡與邊韓本非一心,可遣使離間,許邊韓以高官厚祿;其二,叛軍糧草多賴擄掠,可派精騎斷其糧道;其三,羌騎擅野戰而不善攻城,當固守要隘;其四,可募涼州義從,以夷制夷;其五,嚴懲臨陣脫逃者,重賞先登陷陣者。”
這番鞭辟入裡的分析,讓滿朝文武為之側目。
劉宏原本焦慮的神色稍緩,身體前傾問道:“愛卿所言,甚合朕意。若委你以重任,需要多少兵馬?”
“精兵三萬,良馬五千,三月內必見成效。”秦川從容應答。
“陛下不可!”張讓急忙出列,”秦將軍年輕缺乏經驗,西涼戰事關係社稷安危,豈可兒戲!”
何進也沉吟道:“秦將軍策略雖佳,然臨陣換將恐動搖軍心。不如讓董卓戴罪立功,增兵支援。”
太尉鄧盛也奏道:“老臣以為,當以穩為主。可令董卓堅守待援,同時派使招撫邊章、韓遂。”
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
以袁隗為首的清流士族保持沉默,顯然不願在此時表態。
而楊彪等老臣則面露憂色,既擔心西涼局勢,又不願見宦官勢力繼續坐大。
外戚(大將軍)、士大夫(三公九卿)、宦官(中常侍)三方勢力誰也不服誰。
劉宏看著爭執不休的群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今日所議甚多,容朕思之。退朝!”
退朝後,秦川在宮門外被王允攔住。
“子夜今日廷議之策,深得兵法要義。”王允低聲道,“只是...朝中有人不願見將軍立功啊。”
廷尉陳耽也從旁經過,微微頷首:“將軍之策雖妙,然觸動利益太多。何進恐將軍立功後難以節制,宦官則擔心兵權旁落。”
這位敢怒敢言的將士也是耿直。
秦川會意。
他知道,在這洛陽城中,軍事才能遠不如政治平衡重要。
今日之策,註定難以立即施行。
當夜,秦川輕車簡從,悄悄來到皇甫嵩在洛陽的臨時府邸。
老將軍獨自坐在庭院中,對月獨酌。
見秦川到來,他苦笑著舉杯:
“子夜啊,你看到了嗎?這就是如今的朝堂。忠言逆耳,讒言當道。”
秦川鄭重行禮後坐下:“將軍之苦,川感同身受。西涼叛軍非黃巾流寇可比,羌騎來去如風,邊章、韓遂皆曉暢軍事...四個月,實在太短了。”
皇甫嵩眼中閃過欣慰之色:“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很好。我在軍中四月,深知叛軍虛實。他們的軟肋,不在軍力,而在人心。”
老將軍壓低聲音:“邊章、韓遂與羌胡首領本就各懷異心,若能分化瓦解,必可不戰而勝。可惜...”他長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將軍放心,”秦川正色道,“若有機會,必當踐行此策。”
皇甫嵩凝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卷帛書:
“這是我在軍中所繪的西涼山川地形圖,還有對各部叛軍的情報分析。今日,就交給你了。”
秦川鄭重接過,只覺得這卷帛書重若千鈞。這不僅是一份軍情圖,更是一位老將未竟的抱負與期望。
月光下,兩代將領的身影相對無言。
隨後數日,儘管西涼軍情日益緊急,秦川的提議卻被以“需從長計議”為由擱置。
何進與宦官集團正在為新的統帥人選明爭暗鬥,而西涼戰局,就在這朝堂博弈中一天天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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