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飛上枝頭
“娘娘說笑了。”雲熙抬眼，目光掃過眾人，“祈福舞最初是由娘娘負責，吉時也是娘娘從禮部擬定的幾個時辰裡選定的。如今娘娘執意要按原定吉時，若祈福順利，嬪妾願從此入住冷宮，日日抄經祈福；可若如嬪妾所言，此時並非吉時，祈福受阻，那娘娘是否也該為誤判吉時負責，自請降位？”
“這……”鄭嬪愣住，下意識看向皇后。
皇后唇邊勾起抹淺笑，眼底卻藏著算計。
她早給舞女下了藥，只需半個時辰，舞女們便會渾身虛脫倒地，屆時雲熙不僅要降位，還要擔上“監管不力”的罪名，甚至可能牽連家族。
她溫聲道：“既如此，便看陛下的意思吧。”
“陛下，嬪妾覺得此法公平。”安昭儀起身附和，“若只罰熹貴人，倒顯得後宮不公了。”
蕭賀夜雖然不捨雲熙受罰，但看著雲熙眼底的堅定，又瞥了眼鄭嬪的急切，沉吟片刻：“便依此賭約，按原定吉時開始。”
雲熙微微頷首，退回蕭賀夜身側時，唇邊勾起抹不易察覺的笑。
魚兒，終於上鉤了。
明光殿前的臺子上，絲竹聲驟然響起。
舞女們身著素白舞衣，提著裙襬款款上臺，身姿曼妙如蝶，按原定的祈福舞動作旋轉跳躍。
可雲熙看得清楚，她們的指尖在微微發顫，臉色也透著不正常的蒼白。
李伯還未送來解藥，她們是在硬撐。
皇后看著臺上的景象，端起茶盞掩住唇邊的笑：“看來熹貴人的夢，果然做不得真。”
冷貴人輕哼一聲，語氣帶著嘲諷：“不過是想借祈福舞爭寵，沒成想弄巧成拙，待會兒看她怎麼收場。”
鄭嬪更是得意，指尖輕輕敲著桌沿。
再過片刻，舞女們便會倒地，雲熙就徹底完了。
可就在此時，殿外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狂風裹挾著雪粒猛地灌進來，吹得殿內的宮燈劇烈搖晃，連桌案上的茶盞都險些翻倒。
眾人驚呼間，只見明光殿前那座先帝親賜的玉屏風，竟被狂風捲得轟然倒地，玉石碎裂的聲音刺耳至極，碎片濺得滿地都是。
“這……這是怎麼回事？”蔡公公驚得聲音發顫，“那屏風是先帝請來鎮宮的，怎麼會突然倒了？”
狂風越來越烈，臺上的舞女們被吹得衣袂翻飛，頭髮散亂，根本無法繼續跳舞，只能跌跌撞撞地退到臺下。
皇后的臉色瞬間慘白，端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再也維持不住端莊的姿態。
“方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刮這麼大的風？”新任戶部尚書陳宸皺著眉，語氣帶著疑惑，“莫不是真如熹貴人所說，此時並非祈福吉時，上蒼示警？”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朝臣們紛紛看向雲熙，連蕭賀夜的目光也帶著探究。
“陛下，”安昭儀連忙開口，“舞女們已無法上臺，不如先讓她們退下，等風停了再說。”
“皇后娘娘，您方才說這是巧合？”雲熙看向皇后，語氣帶著幾分從容，“可先帝的玉屏風從未出過差錯，今日卻偏偏在祈福時被吹倒，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皇后攥緊帕子：“不過是冬日尋常大風，熹貴人不必過度解讀。”
“是嗎？”蕭賀夜的聲音沉了下來，“先讓舞女退下，傳欽天監來，看看天象是否有異。”
蔡公公連忙應下，指揮宮人將舞女們帶去偏殿。
皇后看著雲熙的背影，眼底閃過狠厲。
即便風停了，舞女們的藥性也快發作了，雲熙終究逃不過。
偏殿內，舞女們擠在暖爐旁，個個臉色蒼白，捂著肚子直冒冷汗。
為首的舞女是薈薈，她忍著腹痛，拉著晚棠的手：“晚棠姑娘，我們……我們還能上臺嗎？”
“當然能。”晚棠遞過一杯熱茶，語氣帶著安撫，“小主說了，若能好好跳完祈福舞，姑娘日後定要飛上枝頭，而她們，日後便可留在宮中當差，不必再回舞坊受苦。這是你們改變命運的機會，也是幫小主證明清白的機會，你們願意嗎？”
薈薈咬了咬牙，看向其他舞女：“我們願意！就算拼了命，也要跳完！”
她們大多來自受災的州縣，若能留在宮中，家人也能得到接濟，這份機會，她們不能錯過。
就在此時，偏殿的門被輕輕推開，李伯戴著帷帽，壓低聲音走進來：“快，把這個藥吃了。”
他掏出一個瓷瓶，倒出十幾顆褐色藥丸，“這藥能暫時壓制你們體內的毒，讓你們有力氣跳舞，但藥效只有半個時辰，而且會很疼，你們……”
“我們吃！”薈薈率先接過藥丸，塞進嘴裡，其他舞女也紛紛效仿，哪怕嘴角溢位苦澀，也沒人猶豫。
李伯看著她們決絕的模樣，嘆了口氣：“熹小主已安排好一切，你們只需撐到亥時三刻，之後自有解藥。”
晚棠送李伯出門時，忍不住問：“李御醫，小主真的有把握嗎？”
李伯回頭，眼中帶著篤定：“謝大人已去查證，亥時三刻確實是今日最佳吉時，而且……他還查到，鄭嬪選定的吉時，本就是禮部故意留下的兇時，是皇后暗中吩咐的。”
晚棠恍然大悟，轉頭看向殿內——原來小主從一開始，就知道皇后的算計，這場賭約，從始至終都是小主設下的局。
明光殿內，風漸漸小了，可欽天監的回話卻讓眾人譁然：“啟稟陛下，方才的大風乃是天象示警，原定吉時確實為兇時，若強行祈福，恐對陛下和百姓不利。而亥時三刻，天地之氣調和，乃是今日唯一的吉時。”
皇后的臉色徹底垮了，鄭嬪更是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選定的吉時，竟成了“兇時”，還是皇后故意讓她選的。
“鄭嬪，”蕭賀夜的目光落在鄭嬪身上，語氣冷得像冰，“你可知罪？誤判吉時，險些觸怒上蒼，還敢在御前誣陷熹貴人，你該當何罪？”
鄭嬪猛地跪伏在地，聲音帶著哭腔：“陛下，臣妾冤枉！吉時是皇后娘娘讓臣妾選的，臣妾……臣妾不知那是兇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