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小慈不認識雲兒
他有些記不清了。
那日,自己究竟為何要走進小師妹的院子裡,又為何要推開她的房門,又因何藉著月光,用自己的肅雪劍割開她雪白的小腹。
他的記憶有些混亂。
腦中只剩下少女彼時的掙扎,耳畔響起她婉轉的哭聲,像是山間的哀啼的杜鵑鳴叫。
他聽到她一遍一遍在問自己,“為什麼。”
可自己是怎麼回的呢……
“不為什麼,這是你應該的,你……”
應該的?應該什麼?
林凌的腦中突然一陣刺痛,好像有數不清的利刃透過頭皮扎進深處,每每他想回憶起當時的細節,這些刀子就想要將他的識海剁成一塊塊碎片。
他掙扎著用手拼命敲自己的頭,眼睛瞪得極大,紅血絲爬上眼白,額頭的青筋暴起,整個人猙獰的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他高聲怒吼道,“到底是什麼,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我想不起來,應該什麼?那不是我說的話嗎我為什麼記不住?!”
江慈怔了怔,身後的大魔一把將她拽到他的身後護著。
“你這好師兄,要瘋了。”寧玉折冷嘲道。
話音方落,林凌就拼命用頭磕向鐵柵欄,撞的血流不止,可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打算。
某一刻,他突然定住,怔怔的看著前方,耳畔響起了他自己的聲音。
“江慈,你害的雲兒靈根染毒,你爹孃害的三百同門丟了性命,你就應該將你的靈根換給雲兒,你就應該用你的命來血祭同門。”
這一次,腦中原本被迷霧覆蓋的模糊不清的記憶,似乎終於得以讓他窺見其中一角。
林凌想起來了,那時身下的少女說……
“我沒有做這些事!大師兄你是不是瘋了!我到現在還沒見過蘇雲兒呢?我去上哪給她下毒?她到底是誰?!我與她非親非故,素未相識,為何你覺得我們之間有恩怨?!”
林凌全都想起來了……
地牢中的男人,顫抖著手捂著自己的頭,任由血水從指縫中流淌。
他茫然道,“對,小慈不認識雲兒,小慈不會害雲兒……小慈不認識她,小慈是醫修,不會給雲兒下毒的。”
他一遍一遍的重複這幾句話,眼神中少有的清明。
江慈聽到他的口中對自己的稱呼,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都快忘記了,究竟是什麼時候,自己和林凌之間不再以師兄妹相稱。
劇烈的撞擊聲打斷了少女的思考。
只見,林凌突然握著鐵欄杆,用斑駁染了血的白色腿骨支撐著身體站起,平靜的看著鐵牢外的少女。
“我想起來了,江師叔和宋長老……沒有坑殺同門弟子。”
江慈腦中一片空白,下一刻她突然躥到柵欄前,攥著欄杆,死死的盯著那雙爬滿血絲的眼睛,“你再說一遍?!你說我爹孃怎麼了?!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林凌的雙眸是從未有過的那般清明,他的眼神有些許複雜,平靜的看著少女,“我想起來了,江師叔和宋長老沒做過那種事,在秘境之中坑殺三百同門的不是他們,是……”
話音剛落,男人的話也卡在喉嚨裡再說不出來。
他腦中的記憶再次混亂,迷霧將更深的過往遮蓋的嚴嚴實實。
林凌手捂著頭,身體沒了支撐仰身向後倒去。
“是誰?到底是誰殺的他們?是誰殺了師弟和師妹們,什麼我又記不起來了為什麼,到底是誰那場秘境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江慈如今就好像在飢腸轆轆之際突然嚐到了一塊肉的餓狼,剛嚐到了美味,卻又轉瞬消失。
她恨不得衝進去,按著林凌的肩膀,讓他把當年的真相都說出來。
“林凌你快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憑什麼記不清,我爹孃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當年只有你一個人活著回來,你告訴我為什麼?!”
林凌掙扎著起身,可身上的疼痛和腦中的刺痛,讓他就連坐著都非常困難,他一次次的想要坐起,又一次次暈乎乎的側倒在地,他拼命的質問自己,“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會記不住?殺了三百同門的到底是誰……”
求知慾和腦中的利刃搏鬥,一柱香之後,他徹底沒了意識整個人昏了過去。
地牢之中,寂靜無聲。
江慈握著鐵欄杆,目眥欲裂的看著裡面的人,心中的波濤洶湧也歸於平靜。
寧玉折走到她的身後,大手突然捂住她的眼睛,語調頗有幾分漫不經心,“瘋子發瘋,好看嗎?”
“喚你幾句小慈,就能勾搭你湊到人家臉前,還真是比本尊以前養的狗都要聽話。”
江慈扒下他的手,冷著臉轉過身,走到隔壁的鐵牢前。
蘇雲兒光溜溜的縮在乾草中,懷裡勉強的扯著幾塊水粉的破布,發現江慈正在看著自己,顫聲道,
“你……江慈,我告訴你,這些事可都跟我蘇雲兒沒有關係!靈根不是我要的,是你大師兄非要給我!還有你爹孃,那時我都沒進清風宗呢,跟我更沒有關係了,你可不要把這些事情都扯到我的身上!你是醫修,要仁善!”
江慈不願和她多言,淡淡道,“把你脖子上的玉佩給我。”
蘇雲兒立刻兩手緊緊捂著脖子上那根紅線掛的玉佩,拼命搖頭,“什麼玉佩我哪有什麼玉佩,這是我自己的項鍊,掛的是你大師兄送給我的白玉牌,才不是玉佩我沒有玉佩。”
江慈手緊緊握住欄杆,眼神冷厲,“我再說一遍,把你脖子上的玉配給我。”
蘇雲兒整個人往角落裡縮了縮,拼命往身上扯那幾塊水粉破布,“我沒有玉佩!你別管我要!江慈你就是最假仁假義,最虛偽的人!你大師兄在隔壁身受重傷,不但不救他,還看著他失了心智,發瘋發狂。我是你的同門師妹,你不但不救我,還在此刻想要威脅我,趁機斂財!”
“你的心就不會痛嗎?!這就是你的所修之道嗎?!整個清風宗都因為你而滅門,你手底下有上千條人命,你揹負著血債,你……你……你才是魔!你就是一個披著仁慈菩薩面的惡鬼!!!”
江慈回過頭,望向一直抱著手臂看戲的大魔,冷冷道,“幫我把這鐵牢開啟,我要拿走她脖子上的玉佩,那裡面有高修大能殘存的神魂,應該知道我煉丹所需的最後幾味丹藥。”
寧玉折歪了歪頭,眼角掛了幾絲邪氣,“江慈,你好大的膽子啊,敢這麼和本尊說話,當本尊是你的小弟呢?”
少女深吸一口氣,平靜道,“求你了,尊上大人。”
下一刻,江慈身前的鐵牢化為了粉末,隨著一道突然出現的陰風,而消散在她的眼前。
江慈大步走向蘇雲兒的面前,掐著她的脖子。
蘇雲兒拼命掙扎,可奈何她也渾身是傷,還被恨水封了靈力根本沒有力氣。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江慈掰開她的手,扯下脖子上的那塊玉牌。
豈料,這玉佩剛到江慈的手中,就滾燙的如同一塊烙鐵,將她的皮燙掉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