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歸鄉路
相識這段時間以來，她對宋文啟算是越發的瞭解。
這個男人，有極其冷酷的一面。
一聲令下，幾百個賊寇，說殺就殺，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但也見過他無比仁慈的一面，他給老人們免費發衣服，給那些沒有飯吃的百姓，安置工作，提供口糧。
這兩種極端的性格，複雜的展示在一個人身上。
但這也正是宋文啟讓白娘子越發心動的原因。
“宋大哥果真不一般。”卿卿姑娘抬著頭，看著不遠處的宋文啟。
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背影越發的高大，越發的捉摸不透。
“宋大人，您挑得怎麼樣？”掌櫃的滿臉期待的問道。
其實，這裡面有很多姑娘是衙門口強行賽給他們發賣的。
這些人賣肯定是不好賣，關鍵是每天吃飯還是一筆不小的成本。
人要是餓死了，衙門還會來找麻煩。
“不用挑選了，這些人我都收下了。”
對於宋文啟來說，不過是多花點銀子的事情，但是對於眼前的人來說，命運肯定會隨之改變。
除了心有不忍，宋文啟也有屬於自己的打算。
別人買奴僕回去，除了看家護院，就是為奴為婢，一下子買這麼個多，肯定養不活。
可宋文啟馬下來，卻可以讓他們做工，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賺錢。
而且宋文啟也越發的清楚，人是一切發展的根源，手底下的人越多，他的事業發展的也就越迅速。
大乾活不下去的百姓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不是現在盤子太小，能力有限，宋文啟會把牙行所有的奴僕都買下來。
只可惜現在他的能力有限，管不了那麼多人，只能管管眼前看到的。
“全都要了？”
掌櫃的驚喜之下，差點跳起來。
宋大人這一下子，也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了。
“先生，這裡一共三百四十七人，銀子是.....”
此時的宋文啟心裡依然很不舒服，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心情，便將事情交給白娘子。
白娘子可不肯讓宋文啟吃一點虧，雙方拉扯了半天，以原價八折的情況，買下了這些奴僕。
最後白娘子還拿出了五兩銀子。
“這些銀錢給你，你給他們弄些米麵，衣服沒有的，整幾件衣服穿上，不求是新的，乾淨些就行。”白娘子叮囑道。
“您放心，絕對讓他們吃飽吃好。”
“還有，別讓他們住這種擁擠的小屋子裡，會把人憋壞了，明日我跟我們家大人來帶人，少一個人，便是你天大的麻煩。”
“是，是！”
掌櫃的現在恨不得將宋文啟一行人，當爹孃供起來，白娘子說什麼，他都跟小雞一樣不停的點著頭。
聽到白娘子交代掌櫃的給他們準備飯吃，還要改變睡覺環境，不少人看向宋文啟和白娘子的眼神裡，都充斥著感激。
“走吧！”
宋文啟被這些無助的眼神看的很是心酸，準備離開。
“大人，鵬舉他們也留在這裡嗎？”
邢道南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撓著頭說道。
“他們先跟我們回去吧，你留下兩個人在這裡看著大傢伙點。”宋文啟交代道。
“好的！”邢道南很是高興，正準備同知吳鵬舉，卻見一個老婦，快速跑向白娘子和宋文啟。
最近宋文啟在州城辦了不少大事，姚大猛反覆交代，一定要保護好宋文啟的安全。
邢道南也知道這個事兒，精神狀態一直處於緊繃中，見到有人衝了過來，抬起大腳就踹了過去，嘴上喊道，“幹什麼的？”
老婦被一腳踹飛，口吐鮮血。
其他手下聽到喊聲，也紛紛抽出兵刃，飛撲過來。
掌櫃的都嚇傻了，下意識的趴在了地上。
那老婦本來就身體虛弱，這會兒被踹了一腳，直接沒有力氣起身了。
姚大猛打了個手勢，立刻有兩個手下，將武器架在了老婦身上。
“慌什麼慌？她就是個老婦！”
宋文啟神色如常，示意大傢伙收起武器，看向那個倒在地上的老婦問道，“你是找我有事嗎？”
“求大老爺開恩，把我兒子一起買下來吧。他爹死了，他兄長們也死了，他是我們家的獨苗了......”
老婦艱難爬起來，對著宋文啟不斷的磕頭，“他雖然才十一歲，但是手腳麻利，幹活勤快，大老爺買回去肯定不吃虧的。”
“別這樣！”宋文啟示意手下攙扶起老婦問道，“你孩子在哪兒？”
“就在那邊兒的屋子！”老婦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屋。
“掌櫃的，把她孩子帶過來吧。”
人家孩子還在，把母親買走了，導致人家骨肉分離，這種事情宋文啟還真的做不出來。
所以嘆了口氣的他，就看向了掌櫃的。
“好嘞！”
掌櫃的心說，今天是真的遇到好人了，趕緊讓夥計去開門。
然後宋文啟就看到一件頗大的房間裡，擠滿了大大小小，骨瘦如柴的孩子。
“過來看看，哪個是你兒子？”夥計對著老婦道。
“不用了，把他們都帶出來吧。”
宋文啟看見孩子那一剎那，就心疼的厲害，對著人群喊道，“你們誰還在這裡有娃娃，都過來找找。”
夥計下意識的看向掌櫃，掌櫃的點點頭，示意他別墨跡。
“謝謝大老爺！謝謝大老爺！”
這批姑娘和孩子是一起送來的，很多都有血緣關係。
宋文啟這話已落下，至少有半數的女子跪在地上磕頭。
“他這些孩子多少錢，我都帶走。”宋文啟看向掌櫃的。
“大人是個心善的，我豈能讓大人多花銀子，這般吧，剛才就說送您一些孩子，如今我也做回好人，都送給您如何？”
站在一旁的牙人，都匪夷所思的看著掌櫃的。
甚至賬房先生都有些著急了。
這些孩子大的十一二歲，小的六七歲，最好養活，養好了，能給家裡成大事。
不好認都搶著買。
掌櫃的卻瞪了一眼身邊兒說道，“就當老子積點陰德吧，誰還沒個落難的時候，大人是好人，這些人跟著他能起碼活下去。”
宋文啟不傻，知道這掌櫃的發了善心是一回事兒，另外一方面肯定也是想將來有更深層次的合作。
便記住了對方的名號，留下了一份憑證，有事情可以給他寫信。
接著宋文啟就不敢在這裡繼續待著了，他怕一不忍心，把牙行的人全都買走。
現在的他，還真沒那麼大的財力。
不過一口氣買了這麼多奴僕，還都要錄入宋氏戶籍，用不了二十年，宋家就能一躍成為當地鼎鼎有名的大家族，這是必然的事情。
就跟田齊代姜的田家一樣，施捨百姓的時候，大斗出，小鬥進，固然是積攢名望的一種辦法。
但田家之所以興盛發達，跟田家人子嗣昌盛也有很大的緣故。
從牙行回來之後，宋文啟的情緒一直很低。
翌日，沒有再去牙行。
而是打發邢道南去了一趟，將所有的奴僕全都接上，在客棧匯合。
等到吃過早飯之後，宋文啟就和一眾手下，帶著大量的奴僕，從客棧浩浩蕩蕩出發，走向州城。
沿途引來無數百姓圍觀，甚至有些百姓聽說宋文啟的名號，想要主動投靠。
“這是幹什麼呢？怎麼這麼多人？”
“聽說是宋大人買的家奴，要帶回蘭陵縣。”
“嗨，宋大人真是的，花那冤枉錢幹什麼？他張張口，我把我媳婦和孩子都送過去啊！”
“這一口氣買這麼多，也不知道宋大人要幹什麼？”
“聽說本來宋大人只買青壯的，但是去了牙行，看到婦人和孩子那麼多，生活條件很差，不少人都要餓死了，心裡不忍，就把這些婦人和孩子都買下來了。”
“那不是花冤枉錢嗎？”
“是啊，男子漢大丈夫，養活起來容易些，起碼能幹活，女人和孩子有啥用？”
“這你就別管了，宋大人生財有道，兼之菩薩心腸，這是好事。”
……
隊伍在百姓的圍觀之下，抵達了城門。
這次不用宋文啟開口，城門的守將見到宋文啟，就點頭哈腰的派人把隊伍送出城門。
因為人太多，肯定只能自己往回帶。
不過這些人被關了很長時間，又天天忍飢挨餓，走路很慢。
出了城門沒多遠，就開始頻繁有人掉隊。
尤其是那些幾歲的娃娃，那些婦人見狀心疼，又怕被宋文啟拋棄，就主動揹著孩子。
結果這些婦人身體弱，不停的在路上摔跤。
宋文啟見狀，只能帶著家裡的孩子和白娘子他們，下路步行。
將馬車、牛車拳頭騰出來，讓孩子們上去。
後續轉水路，倒是快了一段時間，可進入蒙陰縣之後，道路難行，行進速度更慢，即便是宋文啟緊急買了幾輛牛車美不管用。
這一日，又錯過了驛站，也沒有向陽的客棧，宋文啟就只能讓手下找了處破敗的土地廟當做休息營地。
不過讓宋文啟欣喜的是，這些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非常勤快，停下行進之後，不用安排，自己就開始漫山遍野的撿柴火，女人們開始打掃衛生，或者幫著守夜人做飯。
看著大傢伙臉上逐漸浮現起的笑容，宋文啟心裡的陰霾逐漸消散。
“大人，要不要派人跟著他們？他們很多人都是有家人的，萬一跑了，咱們不就賠錢了？”邢道南小聲提醒道。
“家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壞透了，賣了他們，這種情況他們不會走的。另外一種，就是家庭實在窮的沒法了，他們即便是回去，也沒有活路，還不如好好跟著咱們幹，將來有機會，將家裡人接過來。”
宋文啟搖頭道，“你不要覺得大家都是傻子，其實這個世界，越是窮人，越聰明。因為愚蠢的窮人，根本活不了多久的。”
白娘子也跟著說道，“男子要是跑了，還能靠力氣謀一條生路，這些女人和孩子，逃跑幾乎只剩下死。”
“對，不過這山裡有毒蛇野獸什麼的，讓隨行的軍醫看著點，別傷了孩子。”宋文啟想了想說道，“我記得附近的山坳裡，藏了咱們的人，你們派幾個人過去，讓他們打點獵物過來，這些女人和孩子的身體太弱了，需要補充營養。”
宋文啟每路過一個有山的地方，便會派遣一些自己的人，一來蒐集情報，二來尋找山裡可以開發的資源，第三也可以起到練兵的效果。
邢道南點了點頭，過去安排。
沒過多久，宋文啟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
抬頭望去，就見幾個老兵抬著好幾頭野豬，得意揚揚的歸來。
孩子們圍著野豬，興奮的叫喊著。
“哈哈，大人，鵬舉他們幾個運到不錯，進了大山沒一會兒，就遇到了野豬。”邢道南笑著說道，“這幾頭野豬架起來能有上千斤，配合米粥，每人都能分不少呢。”
“那就趕緊燉了！”
宋文啟看著眼前的野豬，雖然不習慣那股子騷腥味，但還是招呼手下趕緊動手。
很快，大鍋之中傳來陣陣濃郁的香氣。
當天晚上，幾乎所有人都被撐得肚子疼。
翌日，大家行進的速度果然快了很多，到了下午，經過一處險地，叫蜈蚣河，河流非常湍急。
之前因為行路很是著急，又怕遇到賊寇，刻意避開了此地。
趁著現在有時間，宋文啟安排手下，抵達了蜈蚣河，親自觀摩。
蜈蚣河婉轉崎嶇，一眼望不到盡頭。
兩側道路也多少山地林木。
成為蘭陵縣和蒙陰縣之間的屏障。
“大人，您看那座山，就是羅雲山。”邢道南是驛卒出身，對於道路非常熟悉，指著不遠處的山頭，“過了羅雲山，再走不遠的路，就是咱們玉皇鎮了。”
“你們說，如果此地有一座橋，以後咱們再出門，是不是方便了許多？”宋文啟問道。
“那肯定的，能節省很長的時間了呢。去州城的時間也節省不少。”邢道南說道，“可惜，這裡沒有橋，咱們過去得繞路。”
“沒有橋，為什麼不造一座橋呢？”宋文啟若有所思。
“造橋？”邢道南瞪大了眼睛，“大人，別開玩笑了，這麼湍急的水流，兩旁又都是山石，造橋成本可太高了。”
“道路不通暢，日子想富裕就很難。”宋文啟說道，“你箭法不錯，放一箭過去看看。”
“這很簡單！”邢道南抽弓搭箭，對準對岸的一棵樹，直接射了過去，“河流的寬度，差不多有二十丈！”
“嗯，走吧。”宋文啟點了點頭。
二十丈確實有點太長了，造橋的話對於自己難度很高。
需要的金銀也是海量的。
但是可以嘗試做幾條鐵索橋。
只不過自己現在的生產技術還沒那麼先進，生產出來的鐵索肯定質量不過關。
但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再買奴僕和工匠，讓他們加快研究工藝，生產出來鐵索橋需要的鐵索還是可以的。
大家在河邊兒紮營，看著天色要黑了，宋文啟對邢道南說道，“道南，你去將吳鵬舉他們幾個叫過來，我有話跟他們說。”
“好！”邢道南答應一聲，趕緊把人帶了過來。
“大人，您找我們？”
這幾個人聽說了宋文啟在地方剿匪的事情，又聽說邢道南介紹了宋文啟在蒙陰縣的所作所為，一個個神態無比恭敬。
“吳鵬舉，我現在有事情交給你們做。”宋文啟沒有客套，“如果你們做好了，將來我給你脫籍，甚至現在我也不用你改名，只需要走個形式即可。”
“脫籍？”吳鵬舉聞言，眸子裡閃過一道精光，激動的抱拳道，“大人儘管吩咐，刀山火海，我們都不帶猶豫的。”
跟那些弱女子和娃娃不一樣，他們都是成年人，而且見識過外面的花花世界，怎麼會甘心做奴僕呢。
“刀山火海倒是不至於。”宋文啟搖頭說道，“我也不隱瞞你，蒙陰縣令給了我附近的鐵礦，讓我開採。”
“我需要信得過的人手，在這裡駐紮。”
幾個人聞言一愣，還有這好事。
“大人，這會不會太簡單了？您可是花了大價錢呢？”吳鵬舉不通道。
“確實那麼簡單！”宋文啟說道，“不過挖礦這個事兒很辛苦，而且也有危險性，還有這座礦，屬於宋家、縣衙以及當地計程車紳共同持有，咱們只是負責開發運營，這種事情，以前沒有先例，所以這件事情必須保密。”
“大人，您放心，我們不怕吃苦，也不會給您走漏訊息，但是開採礦石，動靜怕是不小，而且人吃馬嚼的......”吳鵬舉有些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