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為了五十文，老宅鬧起來
回家之後的宋文啟，終究忍不住躲在廁所方向哇哇暴吐起來。
什麼狠辣無情，什麼暴力殘忍，都是被逼無奈下的選擇。
說到底，他還是個剛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而已。
“爹，您漱漱口，擦擦嘴。”旁邊兒遞過來一碗水，一張手巾。
宋文啟點了點頭，滿意地摸了摸老四的小腦袋瓜，接過水便開始漱口。
在外征戰的“戰神”老爹，回家之後，得到了四兒子的溫水，這種家庭的溫暖，迅速祛除著宋文啟心中的狠厲。
結果眼角的餘光，發現自己家老四，轉身摸出一根帶血的棍子，一臉的崇拜，小心翼翼地正在往廁所旁的草堆裡放。
嘴裡還低聲唸叨著，“我也要跟爹爹一樣霸氣。”
宋文啟詫異道，“你，臭小子，你哪裡弄得棍子？”
宋雲祥嘿嘿笑道，“剛才姚大猛扔到水裡，被我撿回來了啊！爹爹，剛才你打人的時候真猛！”
不知道何時，蹲在地上清掃嘔吐物的老五也是狠狠地點頭，滿臉的崇拜，“爹啊，那些蠢貨都說您是個只會種地的軟蛋，他們真瞎啊！爹爹您是狠人啊！”
剛剛經歷了翻江倒海的宋文啟，瞪了一眼這小哥倆，“把嘴閉嚴實了，什麼都不要往外說，還有以後我出門，再跟偷偷跟著，小心我打斷你們哥倆的腿！”
宋文錦老老實實道，“知道了，爹。”
宋雲祥則搖頭道，“不，我要幫助爹爹，我也要做狠人！”
宋文啟一巴掌拍到後腦勺上，宋雲祥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外面傳來動靜，是姚大猛派人來拿金瘡藥了。
忙得滿頭大汗的宋雲龍不明所以，還是按照宋文啟的話，給遞了過去。
完事的宋文啟，坐在院子裡。
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嚇得老二、老三不敢靠近。
宋文啟吐完之後，好多了，但是心神依然活躍，整個人沒有一點睡意。
他心裡很清楚，弄倒一個李二狗，起碼村裡人會消停一陣。
村裡有些人雖然心壞，但是不代表他們腦子不好使。
李二狗說與不說，想來他們都會有所猜測，那就是誰弄垮了李二狗。
只是他們沒有證據罷了。
至於那些膽大包天想去抓蠍子的，也得慫。
先是要防備被蠍子咬，還要躲避瘴氣，關鍵是還抓不到多少，屬於投入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
這種高風險低收入的活，對村裡人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爹，你的氣息好霸道，我好喜歡！”老四被摔了個屁蹲之後，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圍著宋文啟打轉。
專門挑了兩縷白髮，掛在耳邊，用嘴巴不停地吹著。
“你不怕你爹現在嚇人的樣子？”宋文啟好奇道。
“不怕啊！爹爹再兄，也是保護我們啊？總比那個被人欺負，不敢說話的爹爹要強。”宋雲祥滿是歡喜地抱著老爹的胳膊。
“不怕，那跟爹爹幹活咋樣？外面的風風雨雨交給爹，你們還小，要多幹活，做正事。”宋文啟感覺自己身體裡某種暴力基因被開啟了枷鎖一般，現在滿腦子都是毀滅傾向。
所以他急不可耐的想要乾點什麼，也想把孩子往正路上引導。
“好吧！”宋雲祥蔫了吧唧的說道。
宋文啟說道，“老四，咱們家以後收蛆蟲，但是這些收來的蛆蟲，即便是清洗過，也不乾淨，需要加工。”
“爹爹，教給你怎麼做，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小哥幾個，也有事幹。”
“這可是賺錢的正事，有了錢，我們就有了尊嚴。”
“好！”宋雲祥聽到尊嚴，來了精神。
宋文啟這邊兒一忙活，整個人身上的戾氣就消散了不少。
老大也出來幫忙了，訕笑著說道，“爹，我乾點啥？”
宋文啟看著他手裡閃亮的柴刀，怔怔的出神，上面的水漬未乾，明顯是磨了很久，瞬間猜到了什麼，溫聲道，“以後少胡思亂想！去，砍幾根竹子回來，我要搭建蛆蟲的加工操作檯。”
“好！”
“爹爹，我們幹啥？”老二、老三也跑出來了。
“你們去借水桶，越多越好，用來盛放折籮和泔水。”
宋文啟準備第二天早起，先進山去抓些蠍子，然後就趕著牛車進鎮。
那邊兒來了不少流民，宋文啟準備第一次嘗試，看看能否僱傭到他們幹活。
水桶借來之後，老大就按照宋文啟的要求，開始在後院壘灶臺。
老四和老五，將加工好的竹子，搭在灶臺上方，這搭好的竹架子，是用來懸掛蛆蟲，利用蒸汽消毒的。
老六行動不便，將掏家裡的灶膛裡的草木灰，放在陶罐裡備用，這東西可以保持蛆蟲的乾燥。
兒媳婦孫氏搞不懂這爺幾個在搞什麼，就領著兩個妹妹，在一邊兒幫忙搬搬抬抬。
宋文啟抽空看了看野雞蛋，孵化工作已經開啟，但他也是第一次實操，他有點擔心變成毛蛋。
“大伯，大伯，您在家嗎？”
院子外面，想起了宋雲春的聲音，宋文啟擦了擦額頭的汗漬。
這麼晚了，這幾個小妮子來幹啥？
走了出去，就見老三家，宋雲春領著雲夏他們三個妹妹站在門口。
身後還放著一個大罈子，裡面裝著游來游去的蛆蟲，初步估計得有七八斤。
三個妹妹，一人弄了一身屎尿味。
宋文啟驚呆了，問道，“這麼晚了，你們在哪兒搞得那麼多蛆蟲？”
宋雲春小聲道，“大伯，我們經常幫鄰村的秦爺爺打豬草，賺點錢給爹孃。”
“秦爺爺家裡養了好幾頭小豬，豬圈裡好多蛆蟲，我們去撈的。”
“這豬圈裡的蛆蟲，您收嗎？”
宋文啟自然是收的，反正別管是哪裡來的蛆蟲，弄起來都渾身起雞皮疙瘩，但這玩意可是實打實的高營養價值的東西，用來做雞飼料再好不過。
他稱了稱重量，笑著說道，“一共是八斤，大伯給你五十文錢，多出來的十文錢，是伯父給你們買零嘴的。”
宋雲春四姐妹瞬間滿臉喜悅，她們靠他們的努力，竟然賺了那麼多錢。
回去交給孃親，孃親一定開心壞了。
“謝謝大伯！”宋雲春接過錢之後，學著長輩的樣子，蹲下給宋文啟行禮。
宋文啟看他們乖巧懂事的樣子，心疼得不行。
趕忙將幾個小妮子攙扶起來，“兒媳婦，拿點吃的給他們，給他們倒一盆洗臉水。”
“好，爹。”孫氏趕忙幹活，不一會兒的功夫，桌子上就擺滿了吃食。
宋文啟叮囑道，“豬圈裡可以撈蛆蟲的事兒，你們自己知道就行，不要跟外人說。”
宋雲春連忙嗯了一聲，看著幾個妹妹貪婪地吸著鼻子，看了眼天色，有些著急。
“大伯，我們身上都髒兮兮的，就不吃了吧。”
說完謝了謝大嫂，拽著幾個妹妹就往外走。
宋雲冬年紀最小，看著桌子上擺放的大米飯和肉湯，早就饞壞了。
結果大姐拽著她走，急得在地上打滾，“我不走，我不要吃肉湯，我要吃肉湯。”
宋雲春著急之下，撿起一根樹枝就打，“吃什麼肉湯，孃親怎麼教你的！我打你！”
宋文啟意識到宋雲春是怕回去太晚了，給爹孃找麻煩。
便拿了一大碗米飯，盛了肉湯，遞給了宋雲春，從她手裡搶過了棍子。
宋雲春有點害怕，抽搭著鼻子，“大伯，四妹不乖，我才打她的。”
“爹爹說，出了事我不打，等到了奶打，就麻煩了。”
宋文啟摸摸她的頭，“你是個乖孩子，但是妹妹還小，你拿著這碗飯，跟妹妹們在路上吃，吃完之後把碗藏起來，找個機會把碗送回來就好了。”
“謝謝大伯！”宋雲春彎腰行禮之後，端著米飯趕緊往外走。
路上把肉全都分給了妹妹們，甚至米飯也沒吃一口。
看著他們狼吞虎嚥的樣子，最後將碗裡面的嘎巴舔得乾乾淨淨。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才將碗藏在柴火堆裡面。
四妹雲冬撅著嘴，“大姐，我沒吃夠，你太摳門了，剛才怎麼不讓我舔！”
二姐雲夏皺起眉頭，就擰了她一下，“大姐把肉都分給我們了，就舔點嘎巴，你怎麼也要搶！剛才大姐要走，你為什麼在地上打滾！”
“爹孃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雲春也皺眉，像是小大人一樣，模仿著爹爹說話的語氣，“咱們窮，但是不能沒志氣，渾身都是豬糞味，怎麼能賴在大伯家吃飯！大伯已經多給錢了。”
“而且大伯的臉白白的，一看就是不舒服，說不準就是幹活累著了，你讓他一個長輩領著那麼多人，伺候我們嗎？”
“我們是給他抓蟲子，什麼賴不賴的！”雲冬撅著嘴，“我不想做爹孃的孩子了，我想做大伯家的孩子，雲梅和雲畫都胖了，我都瘦了......”
“再胡說，我還打你！”宋雲春氣呼呼的抬著巴掌就要打，眼淚都流出來了。
四個小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宋雲春叮囑他們回家不要亂說，捱揍她頂上，其他人不要隨便開口。
這會兒老宅的人早就歇了。
宋老太完全沒注意到家裡少了四個閨女，正跟二兒媳給在院子裡讀書的老二，加餐做飯呢。
老二媳婦裝得一副孝順的模樣，一個勁兒地誇讚老太太乾活有勁兒。
老太太端著一碗餃子，臉上都笑出褶子來了。
老三和老四在各自的屋子裡，眼巴巴地瞅著，嘴都噘到了天上去。
“聽說，今天大哥一口氣買了三頭牛。”老二媳婦秦氏面色的陰沉一閃而逝，“現在大哥家，天天吃肉，家裡的那群小崽子，一個個腰都粗了好幾圈呢。”
宋老太聽完，臉色陰沉下來，“現在一切以你男人科舉為主，等他考上童生，自然有族中長輩為咱們做主。”
秦氏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老太太這是慫了啊，這都能忍得住？
秦氏扯了扯嘴角道，“娘，科舉可還有些日子呢。這整天飢一頓飽一頓的，我男人萬一科舉發揮不好，可咋辦？”
“我看大哥就是故意鬧分家，之前也都是裝病，他怕我男人科舉成名，到時候咱們家的日子過好了。”
“還有，他哪裡來的錢買牛，蠍子又賺不了那麼多錢，肯定是之前分價錢藏私了！”
秦氏太瞭解自家男人實力了，她擔心他考不上，所以開始挑撥點火。
想借機趕緊先繼續壓榨上，別到時候空歡喜一場，自己男人沒考上，將矛盾轉移到自己這邊兒來。
宋老太太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兒媳婦，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明白。可那兔崽子，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我能怎麼辦？你要是真的想出氣，你就自己去鬧，老婆子我一定給你幫幫場子.....”
秦氏聞言，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你們這老兩口不直接去欺負宋文啟，讓我當弟妹得往前衝？
現在宋文啟的眼神，總是兇巴巴的，他哪裡敢啊！
剛想說些什麼，就見宋春花，鬼鬼祟祟地領著妹妹們進門。
秦氏立刻將這段時間壓抑的怒火，發洩了出來，“混賬，一點規矩都不懂了是吧？這麼晚了，去哪裡瘋了？見到我跟你們奶，為什麼不過來磕頭？”
“行了你！”宋老太低聲道，“現在指著老三幹活呢，你把他也惹惱了，你就自己下地幹活去。”
孫氏立刻熄火了，但她眉毛在幾個小丫頭身上掃了掃，鼻子嗅了嗅，感覺不對勁，雖然每個人身上都臭烘烘的，但是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肉味。
當即冷喝道，“都滾過來，你們去哪兒吃的肉？”
三房方向，老三這邊兒已經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春花剛想說話，宋雲冬已經嚇得嗷嗷哭著說道，“肉是大伯給的，大姐帶著我們去鄰村秦爺爺家幹活，秦爺爺讓我們撈蛆蟲，可以在大伯家換錢。”
秦氏剛想罵街，卻被宋老太瞪了一眼。
宋老太從碗裡拿出一個餃子，笑吟吟道，“雲冬啊，奶給你吃餃子，你給奶說說，你們賺了多少個銅板啊。”
宋雲春急壞了，想去捂雲冬的嘴，卻被秦氏一把拽住手腕，抬手一個嘴巴。
捱揍了的雲春，抬嘴就要咬，結果被二房又抽了個大嘴巴。
“二嫂，你當著我的面，打我孩子，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老三憤怒的開口道。
“你給我閉嘴！”老太太瞪了一眼老三，轉頭和顏悅色道，“雲冬，你們賺了多少銅板啊！”
“別說！”宋雲春話音剛落下，秦氏便要抽她，老三一把將孩子拽了回來。
宋雲春惡狠狠地瞪著二房秦氏，氣得二房就要去找自己的男人。
宋雲冬嚇壞了，也饞急了，她都沒吃過餃子，嚥著口水道，“五十個，大伯給了五十個銅板。”
老宅的小院瞬間死一樣的安靜，尤其是正在裝模作樣讀書的老二，也被震驚了。
四個小丫頭片子，竟然也能賺五十個銅板？
老太太得到了有用訊息，一腳將雲冬踹翻，將餃子扔到了雞食盆中，對著老三惡狠狠道，“老三，你養的好兒子，你養的好閨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