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三百元嬰
林玄聽完黎安陽的全盤托出，對她的瞭解確實又上了一個臺階。
一個被所有人忽視的邊緣皇子，暗中卻掌握著如此雄厚的資本，這本身就說明了她的隱忍與手段。
但他臉上的冷意並未因此而完全消散，反而多了一絲審視的意味。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入黎安陽耳中：
“既然七公主殿下家底如此豐厚，有錢，有人，還有自己的情報網，那我倒是有些不解了。”
林玄抬起頭，那不帶任何情緒的注視，卻讓黎安陽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
“你當初費盡心思，甚至不惜以上官家為籌碼，想要得到我大離千夜城的城防圖，又是為了什麼？手握如此資源，一張城防圖對你的奪嫡大業，似乎並沒有那麼關鍵。”
這個問題，精準地刺中了黎安陽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她臉上那份決絕的神色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憊與無奈。
她自嘲地笑了笑，聲音裡帶著幾分沙啞：“林玄，你以為‘奪嫡’這兩個字，說起來簡單，背後是什麼？”
“是皇子之間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商議誰來繼承大統嗎？”
“不。”
她搖了搖頭，目光飄向窗外，那裡沒有什麼風景，但她卻彷彿看到了未來那血流成河的慘烈景象。
“那是戰爭。是一場會將整個大夏帝國都拖入血海的殘酷戰爭。”
“一旦開戰，便是伏屍百萬，流血千里。我那幾個哥哥，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什麼瘋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屆時，無數無辜的子民，都會淪為他們野心的陪葬品，整個大夏都將生靈塗炭。”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玄，那份屬於皇子的驕傲消失了，只剩下一絲從未有過的懇切。
“總有一些人，是不喜歡戰爭的。他們或許是追隨我母妃的商賈，或許是忠於我的舊臣，又或許只是想安安穩穩過日子的普通人。作為他們信任和追隨的公主，我總要為他們想好一條退路。”
“大離，在女帝陛下的治理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是這亂世中難得的一片淨土。這裡是個很好的去處。拿到城防圖，是為了萬一事不可為，能為他們找到一條撤退和容身的生路。”
提到大離女帝，黎安陽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種極為複雜的神色，那是混雜著極致崇拜與深刻嫉妒的奇異光芒。
“說實話，我既佩服她，又嫉妒她。我佩服她能以女子之身，鎮壓一個時代，開創如此繁華安定的盛世。嫉妒的也是她，嫉妒大離的子民能有這樣一位君主。”
“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子民也能生活在這樣一片沒有內亂和外敵的土地上，我便心滿意足了。”
聽完這番發自肺腑的話，林玄心中那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對她的看法有了根本性的改觀。
原來她所求的，並非只有那個冰冷的皇位，她心中還裝著那些追隨者的身家性命。一個有野心，卻也懂得為麾下之人留下後路的君主，遠比一個純粹為了權力不擇手段的瘋子，更值得投資與合作。
看到林玄的神色終於徹底鬆動，黎安陽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
她再次伸出手，越過桌子，態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誠懇和謙卑。
“林玄，請你務必幫我！只要你能助我坐上那個皇位，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問題不大。”
林玄終於點了頭，神色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與從容，但那平靜之下，是掌控一切的絕對自信。
“你說的沒錯，優勢在我。”
他身體向後靠去，整個人陷入椅子的陰影裡，聲音卻清晰無比。
“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去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承諾，而是要立刻著手，積攢我們自己的軍團。”
林玄的手指在桌面上富有節奏地輕輕敲擊，一下，又一下，敲擊聲不大，卻彷彿是即將奏響的戰爭鼓點，叩擊在黎安陽的心頭。
“你有錢，有靈石礦，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我們可以用這些取之不盡的資源，去招兵買馬，去收買人心，去打造一支完全忠於你，不，是忠於我們自己的強大軍隊。”
“你那三百元嬰死士，雖然忠誠，但數量太少，改變不了大局。他們只能作為你的親衛和未來軍團的骨幹。”
“我們需要的是一支真正的軍團，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能夠正面擊潰你任何一個哥哥麾下兵馬的絕對力量。只要軍團一成，你那幾個所謂的兄長，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有了軍隊，你的情報網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你的財富才能真正轉化為無可撼動的權柄。到那個時候，大夏的皇位對你而言，將是探囊取物。”
林玄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宏偉藍圖，他抬眼看向黎安陽，準備聽聽她的看法，以及她手中能立刻調動和擴編的人手資源。
然而，他說了半天，對面的黎安陽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只是睜著那雙明亮的眼睛，愣愣地看著自信滿滿的林玄，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又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林玄的眉頭微微一皺，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我的計劃有問題？”
黎安陽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林玄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他追問了一句：
“你手底下，應該有可以擴編的兵源吧？就算沒有現成的軍隊，你母妃經營多年的商會護衛，總能拉起一支隊伍的架子來吧？”
聽到這話，黎安陽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洩了氣。
她苦笑一聲，無奈地攤了攤手，神情中滿是窘迫。
“沒有。”
“什麼？”
林玄愣住了，那根一直在有節奏敲擊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來。
“我說的就是字面意思，沒有。”黎安陽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羞愧，“除了那三百個從小培養的元嬰死士，我再沒有一支成建制的兵馬。我母妃商會的護衛隊，也只是普通的修士，用來維持商路治安還行，根本上不了真正的戰場。”
她看著林玄那錯愕的表情，更加無奈地補充了一句。
“我只有錢。不然的話，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親自冒險潛入大離，費盡心機地想拉攏上官家那樣的地頭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