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清算開始
上官府,書房。
檀香的煙氣在空中盤繞,卻怎麼也驅不散上官家主上官鴻心裡的那片陰霾。
他手裡端著杯早就涼透了的君山銀針,自己卻毫無察覺,只是死死盯著窗外。
“家主,萬化殿那邊傳回訊息,失敗了。”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躬著身子,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點燃主位上那人的火氣。
“砰!”
上官鴻將冰涼的茶杯猛地往桌上一砸,茶水四濺,浸溼了名貴的紫檀木桌面。
“廢物!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他壓著嗓子低吼,“一個連化神後期都沒到的監正,萬化殿的精英都出動了,居然還會失手!”
管家腦袋垂得更低,不敢接話。
上官鴻煩躁地站起身,在書房裡來回踱步,臉上的褶子都寫滿了焦慮。
上官家,已經到了懸崖邊上。
女兒上官清雅,本是女帝近臣,欽天監同知,何等風光。靠著這份榮耀,本已衰敗的上官家才重新在京城呼風喚雨。
可一切,都因為一個叫林玄的男人變了。
這小子不知從哪冒出來,空降成了監正,奪走了本該屬於清雅的一切。修為漲得邪門,行事更是百無禁忌,偏偏女帝就吃他這一套。
不弄死這個心腹大患,清雅永無出頭之日,上官家的富貴也就到頭了。
更關鍵的是……
“那個林玄,真把九凰精血帶回來了?”上官鴻猛地停步,回頭盯著管家。
“家主,訊息是這麼傳的。不過?”管家遲疑了一下,“昨天夜裡,京城內外沒半點天地異象。按理說,九凰精血這等神物,一旦煉化,天象必動。所以老奴猜測那東西是假的,林玄在虛張聲勢。”
上官鴻緊鎖的眉頭略微鬆開。
對,差點被這小子唬住了。
九凰精血是什麼寶貝?女帝真要服下,動靜能這麼小?
看來,多半是個贗品!
既然如此,事情就還有的談。刺殺欽天監監正,罪名滔天,可既然人沒死,就有操作空間。對方順藤摸瓜查到上官家,只是時間問題。
“備厚禮!”上官鴻瞬間做出決斷,臉上的狠厲換成了精明,“不!備三份!一份給林監正送去,姿態放低點,就說是我上官家被奸人矇蔽,我們也是受害者!另外兩份,送去丞相府和兵部尚書府,請他們出面周旋!”
他重新坐下,端起茶杯,這次是真的喝了一口。
“一個新來的監正,根基還淺,只要好處給足,臺階給夠,他不會真想把事情鬧大,給自己平白樹敵。我們上官家,還沒到誰都能上來踩一腳的地步。”
“是,老奴這就去辦。”管家連忙點頭。
可他剛一轉身!
外面毫無徵兆地傳來一聲驚天巨響!
轟隆——!
整個上官府都跟著劇烈一晃,彷彿地龍翻身!
“怎麼回事!”上官鴻驚得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不等他話音落下,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名家丁連滾帶爬地衝進書房,臉白得像紙,話都說不利索了。
“家主!不好了!欽天監……欽天監和羽林衛把咱們府給圍了!大門被他們直接砸了!”
上官鴻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手裡的茶杯脫手滑落,“啪”地摔了個粉碎。
怎麼會這麼快!
他手腳並用地衝出書房,等看清庭院裡的景象時,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昔日雕樑畫棟、賓客如雲的上官府,此刻一片肅殺!
數百名身披玄甲、手持利刃的欽天監校尉和羽林衛,像黑色的潮水,從被砸成碎木的大門處洶湧而入,迅速控制了府裡所有的要道!
他們動作整齊,眼神冰冷,身上那股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鐵血殺氣,壓得府裡的家丁侍女們兩腿發軟,癱在地上,連尖叫都卡在喉嚨裡。
隊伍最前方,林玄一身欽天監監正官服,騎在一匹神駿的黑馬上,慢悠悠地踱步進來。
他掃視著這片極盡奢華的府邸,臉上沒有半點波瀾,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漠。
李泰緊隨其後,長刀出鞘,對著身後猛地一揮。
“封鎖所有院落!任何人不得走動!違令者,殺!”
“是!”
數百人齊聲怒吼,震得屋簷上的瓦片都在顫。一隊隊士兵迅速散開,破法弩上弦的“咔咔”聲,鎖魂鏈拖地的金屬摩擦聲,成了此刻上官府內唯一的聲響,一下下砸在每個上官家人的心臟上。
上官鴻站在庭院中央,看著馬背上那個居高臨下的年輕人,雙腿篩糠似的抖個不停。
他前一秒還在盤算著如何用利益和人情化解危機,後一秒,對方就用最野蠻、最不講理的方式,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這哪是查案?這分明就是來抄家的!
就在這時,府邸側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都給我滾開!瞎了你們的狗眼,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本少爺是誰你們知道嗎?”
一個穿著華貴、滿臉傲氣的年輕人,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擁下,正大搖大擺地往裡闖。
他叫上官民鶴,上官清雅的親弟弟,上官鴻的老來子,從小被慣得無法無天,是京城有名的紈絝。
守在側門的兩名羽林衛伸手攔住他:“欽天監辦案,所有人不得入內!”
“欽天監?欽天監算個屁!”上官民鶴一把推開士兵,罵罵咧咧地往裡走,“我姐是上官清雅!欽天監同知!你們那個新來的監正,見了我姐都得客客氣氣的!滾!”
他仗著身份橫行霸道慣了,根本沒把兩個普通士兵放在眼裡。
一路推搡著進了主院,他一眼就看到了被重兵包圍的場面,也看到了騎在馬上的林玄。
他非但不怕,反而怒火中燒,只覺得上官家受到了奇恥大辱。
上官鴻看到自己這個蠢兒子,嚇得魂飛魄散,剛想開口喝止,卻已經晚了。
上官民鶴大步流星衝到林玄馬前,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林玄的鼻子上,破口大罵:
“你就是那個林玄?你好大的狗膽!誰給你的權力,讓你帶兵闖我上官府!”
他的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被人冒犯的憤怒和深入骨髓的優越感。
“我告訴你,你不過是陛下身邊新養的一條狗!搖著尾巴才能討口飯吃的東西!也敢在我上官家面前作威作福?”
他唾沫橫飛,越罵越上頭,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空氣已經冷到能結冰。
“我們上官家!為大離王朝效力了百年!出過將軍,拜過丞相!我姐姐更是陛下的心腹重臣!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麼對我們?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磕頭道歉,否則我讓我姐姐去陛下面前參你一本,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番蠢到極致的話,讓原本還想求情的上官鴻徹底絕望了,他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完了。
全完了。
馬背上,林玄靜靜聽著上官民鶴的叫囂,臉上連一絲一毫的怒氣都沒有,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死人。
直到上官民鶴罵累了,停下來大口喘氣,林玄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