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血無涯的如意算盤
林玄看著官道上那條望不到頭的難民長龍，心裡愈發不是滋味。
本來只想趕緊殺回大離，把遺蹟裡的事兒跟女帝掰扯清楚，可眼前這黑壓壓的人潮，讓他沒法就這麼一走了之。
“老哥，等等。”
林玄身形一閃，再次攔住了那個推獨輪車的中年漢子。
漢子被神出鬼沒的林玄嚇了一跳，連忙停下，哆哆嗦嗦地行禮：“仙長，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這得有多少人？”林玄掃了一圈，到處都是麻木又驚恐的臉。
“這？”漢子嚥了口唾沫，聲音發乾，“光我們清河鎮就跑出來三四千口，這一路上，碰上其他村鎮的鄉親，怕不是得有兩萬人了。”
兩萬！
林玄眉頭擰成了疙瘩。
兩萬個手無寸鐵的凡人，在這亂世裡，就是兩萬頭待宰的羔羊。
“你們準備上哪兒去？”
“這……”漢子臉上盡是茫然，“不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吧。聽說北邊還安生點，就想著往北邊碰碰運氣。”
林玄摸了摸下巴。
他突然想起了女帝登基時說過的話：“大離地廣人稀，最缺的就是人。”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你們，想不想跟我去大離？”林玄試探著問了一句。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難民先是愣住，隨即一張張灰敗的臉上，爆發出狂喜！
“仙長！您說的是真的？您願意帶我們去大離？”那漢子激動得聲音都在抖。
“太好了！跟著仙長走！”
“謝謝仙長！謝謝仙長大恩大德！”
然而，就在人群歡呼雀-躍時，一個抱著孩子的老婦人卻臉色煞白，戰戰兢兢地開了口：
“仙長，您真要帶我們去大離？”
那語氣，不像是喜悅，反倒充滿了恐懼。
林玄察覺到了不對勁：“大離有什麼問題？”
老婦人跟周圍幾個難民對視一眼，個個欲言又止。
“仙長，您不知道啊……”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顫著聲音說，“大離那邊，傳聞可嚇人了。”
“嚇人？”林玄樂了，“怎麼個嚇人法？”
“聽說大離的女帝，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活閻王！”老婦人把聲音壓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誰要是不聽她的話，腦袋當場就搬家！”
旁邊立刻有人接茬：“沒錯沒錯！還聽說大離的兵，跟土匪一樣，搶男人抓女人，什麼壞事都幹！”
“我還聽說，那女帝喜歡拿活人煉丹！專門抓咱們這種外地人下鍋！”
“是啊是啊！大離是沒妖族，可那個女帝，比妖族還狠一萬倍啊！”
林玄聽著這些離譜到家的傳言，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搞了半天，在外面人眼裡，女帝是這麼個形象？
那個在自己面前溫柔得能掐出水，動不動就臉紅害羞的小女帝，居然被傳成了吃人的魔頭？
林玄都氣笑了。
女帝打仗是猛，為了統一北域，確實滅了不少不長眼的小國宗門。可這搞宣傳的本事，也太他孃的差勁了，愣是讓大夏、大周這幫孫子給抹黑成了這樣。
“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路過的商隊啊，修士啊，還有些從大離那邊跑出來的人啊……”漢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總不能全是假的吧？”
林玄心裡冷笑。
這幫王朝，為了搞臭大離，還真是下了血本。
“都給我聽好了。”林玄的聲音陡然一沉，“現在這世道，要是還有一個地方能讓你們活命，那就只有大離！”
話音未落，他從懷裡摸出一塊玉牌，在眾人面前一晃。
玉牌通體晶瑩，正面兩個古樸大字——“監正”，背面則是一隻浴火鳳凰的圖案，散發著淡淡靈光。
“看清楚了！這是大離王朝監正司的腰牌！”林玄的語氣不帶一絲玩笑，“我，林玄，就是大離的監正！”
難民們雖然不懂“監正”是個多大的官，但那塊玉牌上隱隱的威壓，和林玄身上那股說一不二的氣勢，讓所有嘈雜瞬間消失。
“想活命的，就跟我走。”林玄收起腰牌，聲音冷了下來，“不想去的，我也不攔著。但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外面現在是什麼光景，你們心裡有數。能不能活過明天，全看老天爺賞不賞臉。”
所有難民面面相覷。
一邊是傳說中吃人的大離女帝。
一邊是隨時會撲上來的妖族和亂兵。
這根本不是選擇，這是在死路和唯一的生路之間做決定！
“我們跟您走！”那漢子一咬牙，第一個豁出去了，“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對！跟仙長走！”
“仙長肯帶上我們，肯定不是壞人！”
有人帶頭，其他人也紛紛響應。雖然心裡還是七上八下，但在死亡面前，那些道聽途說的恐懼，也就不算什麼了。
“很好。”林玄點了點頭，“那就這麼定了。路上都聽我的，誰敢鬧事，誰敢掉隊，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是是是！全聽仙長安排！”
就這樣，林玄領著一支浩浩蕩蕩的難民隊伍，朝著大離的方向進發。
一路上，聽說有仙長願意帶路去安全地界，那些在荒野上顛沛流離的難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加入了進來。
僅僅過了一天，隊伍就從兩萬人，擴張到了三萬多。
人一多，麻煩自然也就找上門了。
當隊伍行至一處狹長的山谷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陰森笑聲。
“桀桀桀，這麼多鮮嫩可口的血食，居然還有人專門給本座送過來，真是太貼心了！”
山谷兩側的山壁上，十幾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
為首的是個身穿血袍的中年男人，臉色慘白如紙，眼窩深陷，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的血腥味。
“是血魔宗的邪修！”
有見識的難民認出了對方的來路，嚇得當場腿都軟了。
血魔宗，專門吸食活人精血修煉的邪道宗門，臭名昭著！
“算你有點見識！”血袍男人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貪婪的視線在三萬多難民身上來回掃蕩，就像在看一桌豐盛的宴席，“本座血魔宗長老，血無涯！今日有緣，你們的血肉，本座就笑納了！”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了林玄身上，閃過一抹忌憚。
“這位道友，看在同為修士的份上，本座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血無涯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交出這些凡人，你現在就可以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林玄看著這群人渣，眼底的殺意已經沸騰。
亂世一到，這些藏在陰溝裡的老鼠，果然全都爬出來了。
“如何？”
林玄嗤笑一聲。
“我猜你媽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