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殺瘋了!監正大人化身閻羅,林家
林玄的質問聲在大堂迴盪,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來。
上官清雅握著長槍的手心,滲出了細密的汗。
她以為,接下來就是一出好戲,監正大人親手給自己父母定下知情不報的死罪。
這很符合他那六親不認的瘋子人設。
然而。
林嘯天的反應,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那張飽經風霜的古銅色面龐上,竟沒有半分驚恐,反而是一種卸下重擔的釋然。
他與身旁的妻子秦婉容對望一眼,彼此眼中只有坦然。
“回監正大人。”
林嘯天嗓音沉穩,不卑不亢。
“此事,是我與夫人私下決定,與旁人無關。”
“至於為何不上報!”
他的聲音頓住,穿過幽深的大堂,直直落在林玄身上,話語裡染上了幾分苦澀。
“只因犬子年幼時走失,我夫妻二人尋遍天下,終究是音信全無。”
“我們便想,或許是林家作孽太多,這報應,都落在了孩子身上。”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所以,便想著多做些善事,用自己的俸祿去填補窟窿,為他……為玄兒,積攢一些功德氣運。”
“只盼著他流落在外,能少吃些苦頭,能活得平平安安。”
話音落下,秦婉容的眼圈瞬間通紅,她死死攥著丈夫的衣袖,指節捏得發白,肩膀劇烈顫抖,卻咬著牙沒讓一點哭聲溢位來。
積攢功德?
為我?
林玄握著卷宗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甲深深陷進紙頁之中。
他那顆堅硬如鐵的心,被這句話砸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縫。
一股狂暴又陌生的情緒,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幾乎要將他的神智淹沒。
他很清楚。
這份所謂的功德,也許真的有用。
可惜,它庇護的那個林玄,早就死在了東倌某個骯髒的角落,在無盡的折磨與絕望裡,被活活打死。
不然,又哪有他這個異世的孤魂,來佔據這具年輕的皮囊?
多可笑!
林玄的胸膛,不受控制地劇烈起伏了一下。
他用盡全力,才將那股翻湧的情緒,連同那一絲根本不該存在的動容,死死地壓回了心底最深處。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已聽不出任何波瀾。
“北境統帥林嘯天,攜夫人秦婉-容,守邊多年,功勳卓著。”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堂中迴響,每個字都砸在地上,清晰無比。
“期間,更以自身俸祿,補足軍士用度,其心可嘉,其功可彰!”
林玄的聲音在這裡停頓了一瞬。
“特此,赦免無罪,當庭釋放!”
他宣佈完,便垂下頭,不再看那對明顯呆住的夫婦,彷彿剛剛宣判的,只是兩個毫不相干的名字。
“來人!”
“帶下一批!”
林嘯天和秦婉容還想再說什麼,卻已經被兩名近衛軍士卒上前,請出了大堂。
從頭到尾,林玄沒有再抬起頭。
冰冷的審判,如流水線般再次啟動。
第二批林家的族人被押了上來,大多是府裡的旁支管事,個個面如死灰。
林玄的處理方式,簡單到了極致。
粗暴,卻精準得令人髮指。
“林德,勾結戶部官員,倒賣軍糧,中飽私囊,按大離律,斬!”
話音未落,上官清雅動了。
一道烏光閃過。
噗嗤!
那個叫林德的胖子,嘴巴剛張開,一顆肥碩的頭顱已經飛上了半空,滾燙的血柱噴起三尺高。
“林海,開設賭場,放印子錢,逼死三條人命,證據確鑿,斬!”
噗嗤!
又一顆人頭落地。
“林山,強搶民女,致其含冤自盡,家人上告無門,反遭毒打,斬!”
噗嗤!
“下一個!”
林玄的聲音,就是閻羅殿裡的催命符。
他每念一個名字,每公佈一條罪狀,上官清雅的長槍,就必定帶走一條性命。
沒有求饒,沒有辯解,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只有冰冷的宣判,和利落的死亡。
轉眼間,大堂之內血流成河,濃重的腥氣燻得人幾欲作嘔。
被斬的,全是罪大惡極,鐵證如山之輩。
而那些罪不至死的,林玄同樣沒放過。
“侵佔良田者,家產充公,發配邊疆,徭役二十年!”
“欺行霸市者,杖責一百,流放三千里!”
當然,也有無辜的。
“林七姑,守寡多年,與世無爭,無罪,釋放!”
“林家遠親張三,受牽連入獄,無罪,釋放!另,發安家銀三十兩!”
整個過程,快得嚇人。
卻又條理分明,賞罰清晰,找不到半點錯漏。
上官清雅站在林玄身側,機械地揮槍,殺人。
她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
她一直以為,林玄只是陛下手裡的一把屠刀,一個只懂殺戮的瘋子。
現在她才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這男人,根本不是瘋子。
他是一把擁有自己意志的手術刀,最鋒利,也最精準!
他正用雷霆手段,將永寧侯府這個長在大離王朝身上的毒瘤,連皮帶肉地精準剔除,甚至沒有傷到一絲健康的組織。
這份眼力,這份手段,這份心性!
上官清雅第一次感覺,自己,遠不如他。
審訊,還在繼續。
終於,當最後一個犯人被拖上堂時,整個大堂壓抑的氣氛,陡然一變。
來者,是永寧侯府的老太爺。
林家的定海神針,也是這一切罪惡的源頭。
老傢伙雖然年邁,腰桿卻還挺得筆直,哪怕戴著鐐銬,也端著世家大族的最後一點架子。
他看著滿地的血和屍體,再看看高坐主位上的親孫子,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孽障!你這個孽障!”
老太爺鬚髮皆張,指著林玄破口大罵。
“你把親族屠戮殆盡,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林玄看著他,沒什麼表情。
他只是覺得,這老東西站著,有點礙眼。
“跪下。”
林玄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老太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讓我給你這個不忠不孝的畜生下跪?你也配!”
林玄懶得再廢話。
他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現在老太爺面前。
在所有人驚駭的注視下,他抬起腳,在那老東西的膝蓋彎處,輕輕一踢。
咔嚓!
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啊——!”
老太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雙腿一軟,不受控制地“噗通”一聲,重重跪在了血泊裡。
膝蓋骨,全碎了。
“我說,跪下。”
林玄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伸手,慢條斯理地幫他理了理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衣領,將他跪著的姿勢擺正。
“跪,就要有跪的樣子。”
“啊啊啊!你這個畜生!魔鬼!”老太爺疼得滿頭冷汗,嘴裡卻還在不乾不淨地咒罵,“你如此行徑,必將心魔纏身,你的修行之路斷了!你遲早要被天收!不得好死!”
“哦?”
林玄聽了,居然笑了。
他能清晰感覺到,腦海裡的儀式熔爐中,隨著這一批林家人的死亡,又一滴精純的血液,已經緩緩凝聚成形。
更強的力量,正在向他招手。
“這個,就不勞您老人家操心了。”
林玄笑吟吟地拍了拍老太爺的臉,動作輕柔得像是情人間的撫摸,話語卻冷得掉渣。
“對了,有件事想請教一下。”
他的笑容,驟然變得詭異。
“聽說您老人家,最近跟隔壁大夏的皇商,走得很近啊。”
“揹著陛下,都在謀劃些什麼好東西?”
“不妨,說出來給本官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