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究竟想做什麼
這番景象,這番話語,徹底擊垮了蕭家所有人的心理防線。
蕭家議事大廳內,氣氛死寂。水鏡術中,清晰地映照著城外那地獄般的場景。胖長老蕭洪渾身顫抖,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極度的憤怒,但這份憤怒卻不敢對城外的魔頭宣洩,只能扭曲地轉向內部。
“看見了!都看見了!這就是他乾的好事!”蕭洪猛地指向水鏡,唾沫橫飛,“他不是能耐嗎?他不是說血煞宗只是區區螻蟻嗎?現在呢?現在他怎麼不出去把那些人頭拿回來!”
“夠了,蕭洪。”家主蕭戰的聲音乾澀無比。他的雙拳在袖中死死收緊,指甲都嵌進了肉裡。
“夠了?怎麼夠!家主!死的是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你當然覺得無所謂!可你聽聽他們喊的是誰?是蕭羽!是我們蕭家的老祖!我們蕭家,現在成了整個元州所有修士眼裡的罪人!是害死他們全家的元兇!”蕭洪的聲音越來越尖利,“等護城大陣一破,我們蕭家要面對的,不只是血煞宗,還有全元州的怒火!”
大長老蕭立長嘆一聲,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家主,不能再等了。老祖他……他把我們所有人都帶上了一條死路啊。”
“我們去求老祖!我們跪下求他!讓他出去,一人做事一人當!哪怕……哪怕是去送死,也別連累整個家族啊!”“對!我們去求他!”
一眾長老和核心族人瞬間找到了宣洩口,群情激奮,紛紛朝著蕭羽的院落湧去。蕭戰想要阻攔,卻被人群擠到一旁,他看著這些往日裡道貌岸然的族人,此刻臉上那混雜著恐懼、怨毒、自私的表情,心中一片冰涼。
當他們衝到蕭羽那清靜的院落時,卻發現院門大開。蕭羽就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鋪著一張巨大而繁雜的陣圖,他正拿著一支硃筆,在上面不緊不慢地圈點勾畫,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外面的滔天惡罵,也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洶洶人群。
蕭辰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但他那慘白的臉色和不斷顫抖的雙手,暴露了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老祖!”蕭洪第一個衝了進來,他指著蕭羽,因為激動,聲音都變了調,“您……您還有心思在這裡畫畫?您聽到了嗎?城外!血煞宗的人在拿人頭壘京觀,他們指名道姓地要您滾出去!”
蕭羽手中的硃筆微微一頓,卻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哦?他們說什麼了?”
“他們讓您滾出去受死!他們說您是老狗!他們……”
“不是這句,前面那句。”蕭羽打斷了他。
“前面?”蕭洪一愣,下意識地回憶道,“他們說……每過一個時辰,就屠一座村鎮……直到您出去為止……”
“嗯。”蕭羽應了一聲,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手裡的硃筆又開始在圖紙上緩緩移動。
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徹底激怒了眾人。
“老祖!”大長老蕭立也上前一步,老淚縱橫,“您不能這麼自私啊!那是活生生的人命!我們蕭家傳承千年,講的是仁義立世,您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元州因您而血流成河?我們蕭家的聲譽,全完了!”
“聲譽?”蕭羽終於停下了筆。他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平靜地看著面前這些“義憤填膺”的子孫後代。
“你們的聲譽,值幾條人命?”他問道。
眾人全都愣住了。
“你們的臉面,又能換幾座城池?”蕭羽的聲音依舊平緩,卻讓每個人都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你們所謂的仁義,不過是建立在蕭家足夠強大,無人敢惹的基礎之上。現在,有人打上門來,要把你們的骨頭拆了當柴燒,你們的仁義在哪裡?不還是想著把我這把老骨頭推出去,換你們苟活嗎?”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不嫌惡心?”
一番話,把所有人都罵得啞口無言,一個個漲紅了臉,卻無法反駁。因為,這就是他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宿主,你……你不會真的想看著他們屠光元州吧?】系統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因果太大了!你會遭天譴的!】
‘天譴?’蕭羽在意識裡輕笑一聲,‘我身上的詛咒,就是最大的天譴。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他站起身,走到院門口,望向天蒼城外的方向,那裡血氣沖天。
“還不夠。”他自言自語道,“這火,燒得還不夠旺。血長空的憤怒,只是匹夫之怒,還未化成煉虛修士真正的道心之恨。”
他轉過身,對著已經完全呆住的蕭辰說道:“蕭辰。”
“弟……弟子在!”
“去,把我們蕭家寶庫裡,那顆封存了八百年的‘化影留聲石’取來。”
蕭辰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刻躬身。“是!”
“老祖,您要這個做什麼?”蕭戰忍不住問道。
“血煞宗不是喜歡唱戲嗎?”蕭羽的臉上,緩緩浮現一抹詭異的弧度。“我這個老人家,閒來無事,也給他們準備了一出好戲。”
“就怕他們……看完了,會氣得活活炸開。”
蕭羽那句“就怕他們看完了會氣得活活炸開”,輕飄飄地落在院中,卻讓在場所有蕭家族人如墜冰窟。他們看著這位老祖臉上那抹難以名狀的弧度,只覺得比城外堆積的人頭京觀還要可怖。這根本不是在商量對策,而是在欣賞一出由無數生靈鮮血導演的戲劇。
“老祖!您……您究竟想做什麼?”家主蕭戰再也撐不住,聲音裡帶著哀求,“化影留聲石是用來記錄影像的……您難道想……”
蕭羽沒有回答他,只是將那張畫滿了繁複紋路的“九幽戮魂陣”陣圖小心翼翼地捲起,遞給了身後的蕭辰。他的動作不急不緩,似乎外界那震天的叫罵與他無關。
“收好。這是我們蕭家,送給血煞宗宗主的第一份大禮。”
蕭辰雙手接過陣圖,那張薄薄的皮卷,在他手中卻重若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