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不必了。”
高昂的命令被冷清的話語所打斷，尹惜凡的聲音覆蓋掉了阿魯斯的命令，讓周遭的矮人們都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如水，平靜的掃過面前變成一片廢墟的戰場，低聲解釋道：“對方既然有能夠在伊千惠阿姨周遭開啟空間裂縫的能力，就必然不會留下能夠被我們追蹤到的痕跡。專心打掃戰場吧，還有立刻送那些受傷的客人們去治療。”
阿魯斯微微一愣，感覺到了些許的異樣。尹惜凡對於這次襲擊的反應似乎有些過於的平淡，不僅沒有絲毫驚訝，甚至都沒有多少的憤怒。她雖然知道對方這幾年來已經鍛煉出了頗為強悍的精神，可依舊覺得這有些奇怪。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多反駁什麼，而是立刻將尹惜凡的命令轉達了下去。
那兩名不速之客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只留下了這滿目瘡痍的爛攤子。雖然被人搞突然襲擊結果還沒有將對方留下這種事情有些丟面子，好在黑砧防務這邊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不如說能夠將一場足足有數名七階非凡者參與的戰鬥框定在這麼一小片的範圍內，已經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了。
真正被損壞的也就只有行政樓這麼一棟華而不實的建築，至於周遭的功能性建築則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被直接捲入這場襲擊的成員也並沒有受什麼重傷。
“這次的襲擊很可能是奔著我們來的。當時我和衛欣妍兩人剛進入行政樓便被那個沒見過的傢伙攻擊了，好在身邊有伊千惠和伊千尋小姐阻攔，要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戰場邊緣，秦將軍氣定神閒的說到。
他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針對他的襲擊，但並沒有多麼的害怕。不知道是多年以來軍旅生活養成的性格還是他真的沒受什麼傷，彷彿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
在他身旁，衛欣妍也正在接受醫療人員的檢查，並沒有什麼大礙。
兩人雖然自身實力並不強，可在周遭人的保護之下根本沒有受到任何能力的正面影響，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與他們不同，那些在其身側的護衛人員就沒這麼好運了。不管是秦將軍也好，衛欣妍也罷，兩人進入行政樓時隨行的護衛此刻已經全部昏厥，並且一時半刻都沒有要轉醒的樣子。
別說這些一般的護衛了，就在伊千尋伊千惠這兩名七階非凡者也在交手中受了重傷。只不過兩人的位格都比較高，已經沒辦法用一般的治療手段來療傷了，因此並沒有在原地久留。
尹惜凡站在秦將軍兩人身旁，仔細的打量了他們的傷勢，確認無礙後，才低聲回應道：“這次真的很抱歉，居然讓你們捲入到這種事情之中。請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辛苦了。”秦將軍並沒有推辭，而是直截了當的應下。
事實上，這次的事情並不像看起來這麼輕鬆。就在不久之前，軍方的人在知道秦將軍遇襲後便派來了大批的人手。好在秦將軍本人沒事，要不然多少會跟黑砧防務的人產生些摩擦。
秦將軍和尹惜凡簡單的交談了幾句後便帶著人離開。或許是因為今晚的突然事件，讓這些跟隨秦將軍一同前來的軍方非凡者都忘記，他們的頭這次來是要與尹惜凡商量什麼事情的。可此刻，兩人卻都沒有要多說什麼的意思。
當尹惜凡妥善處理完在場的受傷者後，時間已經來到了午夜。這片因為戰鬥而形成的空地周圍燈火通明，各個勢力的成員都聚集在此，卻又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尹惜凡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邵燕就在不遠處有些緊張的進行著指揮，不斷地將其手中那有限的人手分配在不同方向上。很顯然，這次的襲擊讓她有些緊張。雖然邵燕表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可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
“邵燕慌了……”陳年年略帶活潑的聲音在尹惜凡身後響起。不久前參與了那場戰鬥，甚至直接被那高大騎士打飛的她此刻像個沒事人一樣，如同看戲一般欣賞著周遭的一切。
陳年年算是所有人中行為最奇怪的了。她彷彿置身事外，一丁點緊張都沒有，更沒有去指揮那些聽到動靜趕來幫忙的超教局成員，就這麼緊緊的跟在尹惜凡的身後。
尹惜凡有些好奇的看著對方，低聲詢問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明明襲擊者實力那麼強？”
陳年年聽到這話盯著尹惜凡看了好一會，才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為什麼要擔心。偽裝的話，我做出這種樣子就夠了，畢竟我平常的行為就不太能用常理來思考。”
“偽裝？”尹惜凡有些驚訝，眉頭都挑了挑。
陳年年線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一些，她整個人向前一撲，抱住了尹惜凡的手臂，隨後用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你在襲擊到來之前就在附近。
秦將軍他們身上的元力改變了，雖然只有一小點，可逃不過我的眼睛。
還有……
那東西對我並沒有下死手，甚至非常小心的沒有打傷我。還需要我多說嗎？”
“這真是……”尹惜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好伸手揉了揉陳年年的頭髮：“漏洞這麼大嗎？”
“都是尹惜凡你的問題，太善良了，一面對我和陳年年的時候就顯得漏洞百出。”陳年年微笑著說道：“為了讓我保管這個秘密，你要補償我。”
……
他下意識想要衝進去將呂英撈出來，可身體卻被一股力量定在了原地。
“池水淨化的程度已經夠了，立刻將非凡種子鑲嵌進池子裡，完成道具的製作。”愛麗絲的聲音在尹惜凡心中響起：“她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接受治療，就算活下來也會留下頑疾。”
呂英原本是想停手的，可因為失血過多在停下的前一刻跌入了池水之中。在下落的瞬間，她正好回頭朝尹惜凡的方向看去。在看到對方那驚訝表情的同時，呂英還隱約看到了一道漂浮在尹惜凡身後的虛影。
只不過還未等她看清那虛影的樣子，她整個人便已經跌入了池水之中。
並沒有想象之中的元力侵蝕，這血池意外的讓人感到溫暖。被那液體包裹的瞬間，呂英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幼年時代。
塵封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般的閃現在腦海之中，讓呂英回憶起了自己都快遺忘的畫面。
那是臨安的老式小區之中，她和尹惜凡在結束了日常的訓練後偷偷躲在了小區的花壇之中。
本就不茂密的花壇被他們兩個小孩子挖出了一條小小的通道，形成了一個只有他們知道的秘密基地。
“凡哥，訓練好累。”她委屈的向同樣是孩童的尹惜凡抱怨道：“明明我每次都完成父母定下的目標，可他們還是要罰我。他們總是說讓我長大繼承他們的工作，可我真的不想去當清道夫。”
“不想那就不去。等長大了，哪怕小英子是個普通人，我也會將你保護的好好的。”
年幼的呂英點了點頭，她分不清這誓言的真假，只記得當時的自己是那樣的開心。
這份模糊的記憶在呂英的眼中快速模糊，眼前那男孩的模樣也逐漸變得硬朗了起來，那雙散發著金色光芒的豎瞳也滿是焦急。
“呂英醒醒！”尹惜凡的呼喊將呂英的意識拉回了現在。她猛地乾咳了兩聲將流入氣管的液體是排出。
她疑惑的環繞四周，發現在她昏迷的這短短數十秒的時間，整座血池已經徹底被完成。帶著微紅色的透明池水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源源不斷的將元力注入她的身體之中。
在這股元力的作用下，呂英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升溫，之前重傷的位置正變得瘙癢起來。
不管是因為重傷出現的疼痛感還是因為剛才失血的眩暈都在短時間內徹底消失，呂英感覺自己就像是重獲新生了一般，身體中的力量快速的回覆著。
“這……”她下意識的將手臂舉出池水中輕握，發現自己的狀態至少已經恢復了五成左右。
這回復速度簡直可以用奇蹟來形容了。
“醒了我就鬆手了，我剛才差點以為你要被淹死了。”尹惜凡看著臉色逐漸回覆過來的呂英，終於鬆了口氣。他在完成血池的第一時間便跳入了池子裡將已經沉底的呂英撈了起來。這血池確實擁有極強的治療效果，可其中的液體並不足以供人呼吸。他都害怕呂英在池底泡太久傷治好了，卻被活活淹死。
然而他抱著呂英的手剛剛收了回來，呂英卻伸手反過來抱住了他的腰。
尹惜凡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可呂英的力氣卻比他想象中打上許多，根本不給他掙脫的機會。
“凡哥，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呂英抬頭看著尹惜凡，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什麼事情？”尹惜凡嘗試掙脫束縛卻有些無能為力。在不使用力的情況下他的力量確實不是一名五階騎士的對手。此刻的他甚至都在考慮這池子是不是還有其他方面的效果了。該死，愛麗絲也沒和我說過啊。
“凡哥還欠我個人情。”
“什麼？”尹惜凡根本理不清呂英這兩句話之間的聯絡。
呂英根本不管尹惜凡的反應，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加上我教導陳年年和這次提供血液，凡哥你現在欠我三個人情了。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就抱著你不鬆手，反正我也需要在這裡待很長時間。”
……
朱小玉感覺自己被溫暖包圍，腦海中的混亂在這溫暖的驅趕下正漸漸抽離。
耳邊能夠聽到略顯嘈雜的閒談，雖然無法聽清究竟在說什麼，可卻讓她的思維逐漸變得完成。
昏迷前的記憶逐漸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朱小玉像是感受到了危險一般猛地驚醒。
睜開眼，她發現自己正被浸泡在一缸赤色的液體之中。周圍一片漆黑，只有身下的池水在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喲，醒了。”略顯懶散的女聲說道。
“比我想象的更快一些，不愧是七階的非凡道具，效果實在是太好了。”活潑的聲音低聲回應。
朱小玉扭頭看去，發現兩名女子和她一樣浸泡在這池水之中。只不過對方顯得更加輕鬆，彷彿真的是來這裡放鬆的一般。
“國前輩和呂前輩？”朱小玉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詢問道：“我還活著，是你們救得我？那些伊家人怎麼樣了？
文幸雨呢？”
一個個問題從朱小玉的口中蹦出，讓兩人根本不知道該先回答哪個。
“為什麼我的身體還這麼完整，我記得我不是……”昏迷前最後的記憶讓朱小玉對自己沒什麼樂觀的預期。她本來以為自己能剩一口氣就算是奇蹟了，可為什麼狀態卻這麼好？
“因為我們死了啊，這裡是地獄。”坐在不遠處的國秋雨忽然開口說道。
朱小玉一愣，腦子彷彿被卡住了一樣。即便這個回答實在是有些太離譜，可她卻覺得這好像真的是唯一的答案了。
“我已經死了啊……”朱小玉神情有些落寞，可隨後又欣慰了起來：“既然文幸雨不在這裡的話，那她是不是還活著。太好了，看來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你看，我就說她會信吧。”國秋雨的嘴角幾乎都要到耳根了，正努力的壓制自己錘地的衝動和一旁的呂英說道。
呂英臉上也滿是笑意，只不過處於禮貌她還是沒有發出什麼聲響。“國前輩，這笑話並不好笑。”
說罷，呂英轉過頭來對一臉蒙圈的朱小玉說道：“我們都還活著。你遇到的那些伊家成員已經被擊退了，有三分之二的清道夫被順利救了回來。我們現在正在接受治療，這缸池水便是治療型的非凡道具。”
顯然，比起國秋雨那開玩笑的說法，呂英的說法更加沒有得到朱小玉的信任。
她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臂，並沒有從其中發現任何惡魔力量侵蝕的痕跡。這恢復的實在太過完美，以至於到了根本無法相信的程度。
朱小玉正在思考的間隙，遠處漆黑的空間傳出開門聲響。
一名只有一米六左右的少女有些怯懦的走了進來。她懷中抱著幾套疊好的衣服，低聲通知道：“國前輩，呂前輩，尹先生說你們今天的治療時間已經結束了，可以先行離開。”
少女的話還沒說完，視線便被甦醒的朱小玉吸引。顧不得和兩人說話，她便直接朝著血池的方向跑來。
如果不是朱小玉提前起身將文幸雨拖住，對方說不準真的會一頭扎入這池水之中。
“小玉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天有多害怕。”還沒等兩句話說完，文幸雨的淚水便已經傾瀉而出低落在了對方的手臂之上。
在那溫暖的液體刺激下，朱小玉這才終於有自己活下來的實感。
泡溫泉的另外兩人自知不適合繼續待在這裡看戲，便悄悄的起身離開了房間。
朱小玉剛剛甦醒便耐心的安撫起了文幸雨的情緒。好在她並沒有一絲疲憊感，身體彷彿比戰鬥之前更加健康。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接受的是什麼治療，可也清楚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
她足足勸導了好幾分鐘，才終於止住了文幸雨的哭泣。“好了，我這不是還活著嗎。我昏迷了多久，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能不能仔細告訴我。說實話，我直到現在腦子裡都很混亂。”
文幸雨點了點頭，剛想仔細解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咳的聲響。
一名身材高挑，全身被黑色衣服遮蓋嚴實的女子就站在血池的不遠處。
文幸雨在看到對方後才想起自己這次前來的目的，連忙撿起剛才被自己仍在地上的衣服，準備幫朱小玉更換。
反觀朱小玉則的眼睛則死死的盯在那名高挑女子的身上，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躍影兔，你回來了？”
“好久不見。”躍影兔用幾乎沒有語調的聲音回覆道：“不過現在可不是寒暄的好時候，我勸你快點換好衣服，不然外面的人該等急了。”
朱小玉的腦子有些混亂。可她卻非常清楚，既然躍影兔已經出現在了她面前，那就說明那個人也回來了。
“你醒了。”就像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一般，她剛換完衣服後，一名黑髮年輕人便走了進來。“我本來以為你會再睡一段時間。怎麼了，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我的變化很大，可你也不用那麼害怕吧。”
尹惜凡看著瑟縮在池水中幾乎陷入呆滯的朱小玉，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僅僅幾秒的時間，朱小玉的情緒便從欣喜到驚愕最後變成了畏懼。她已經猜到尹惜凡回來了，可卻沒想到對方的樣子是那麼的……
作為和惡魔類似的存在，朱小玉有遠超常人的感知能力。對於其他的非凡者來說，在看到尹惜凡後第一反應可能只是有些害怕，覺得對方十分的危險。
可在朱小玉的眼中，那有著金色豎瞳的年輕人已經不能用怪物來形容了，那簡直是人形的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