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中州風雲,暗流湧動時
青衣未動,劍鞘微沉。
顧長卿走出第十步時,左臂葉形印記猛然一縮,如同被地底之物咬住脈絡。
他停步,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看那塊滑落在塵的紅綢。掌心血字邊緣泛起的黑霧雖已散去,但皮膚下仍有異感遊走,像是細針在經絡中穿刺,無聲無息,卻直指神魂深處。
他閉目,八道劍靈的氣息在體內緩緩輪轉。慕婉兒的“承重”之力尚未完全歸位,仍如山嶽壓脊,令他每一步都踏得極穩。
這重量本可助他鎮壓外邪,此刻卻成了探查地脈的錨點——他將情道之力反向沉入經絡,以劍靈共鳴為引,借“重”入幽。
意識下沉,如墜深井。
剎那間,他觸到了那股波動。
不是靈氣紊亂,也不是陣法殘痕,而是一道道極細密的“斷情紋路”,自中州地底蔓延而出,如同鐵鏈纏繞巨物,每一震顫,便釋放出一股否定意志。
那意志不傷肉身,專蝕情念,凡有心動之處,皆受壓制。
更詭異的是,這些紋路並非天然生成,而是由某種古老封印滲出的規則殘片所化,層層疊疊,封鎖著一個龐大的存在。
它在下面。
厭惡“情”的東西,被鎮在中州之下。
顧長卿睜眼,眸光冷峻。他未動聲色,只將右手輕輕按在劍鞘第八銘文“承重”之上。
那一瞬,銘文再度微閃,與左臂印記搏動同步,節奏一致,頻率相同。這不是巧合,是訊號,有人或某物,正透過地脈封印的震動,窺探他的狀態。
他在被監視。
他不動,緩步前行,走入城中主街。人群漸稀,街角藥鋪的燈籠映出暖光,但他並未停留。
他知道,此刻任何異常舉動都可能驚動暗處之敵。他需要一處封閉之地,佈防,設障,切斷一切外洩的感應。
客棧二樓,靠窗靜室。
門合,閂落。他盤膝坐下,指尖輕撫掌心血字。
黑霧雖退,血色卻略顯枯淡,彷彿執念正在被無形之力緩慢剝離。他明白,單靠白無生的生機餘韻已不足以抵禦這種來自規則層面的侵蝕。
必須反擊,哪怕只是象徵性的宣示。
他拔劍,劍尖劃破指尖,鮮血滴落,重新描摹血字。
每一筆落下,八道劍靈皆在體內共鳴,金光自經絡一閃而過,似在回應他的執守。系統無聲浮現:情契穩固度+1%,警告:外部抹情頻率上升。
他冷笑一聲,低語:“想讓我忘了她們?除非我的劍先碎。”
話音未落,劍鞘第八銘文再次跳動,左臂印記隨之搏動。這一次,節奏更快,帶著某種催促意味。
他不動聲色,反而收斂氣息,任由身體進入假寐狀態,心跳放緩,呼吸綿長,彷彿已陷入調息。
實則,他已在體內佈下雙層防線。
以洛清寒的冰魄之力凝成薄霜,覆蓋全身經絡,隔絕情緒外溢。
再喚趙紅鸞的烈焰,在識海邊緣遊走,一旦察覺外來意志侵入,即刻焚心示警。兩股力量一冷一熱,交織成網,隱於無形。
他閉目,低語:“你們都聽著,別讓人偷看了去。”
屋內寂靜,唯有燭火微晃。窗外,夜風拂過屋簷,帶起一片落葉,輕輕撞在窗紙上,又滑落。
他未動。
片刻後,左臂印記忽然一滯,搏動停止。緊接著,劍鞘第八銘文也歸於沉寂。彷彿那股監視之力察覺到了什麼,悄然退去。
但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無波,卻藏鋒如刃。八劍靈在他體內靜靜輪轉,慕婉兒的“重”仍在經絡中沉澱,其餘七道力量各守其位,隨時可爆發。
他不需要主動出擊,因為他已成了陷阱本身,一個以情為引、以劍為餌的活陣。
只要對方再探一次,他就能順藤摸根,找到那封印背後的源頭。
他抬手,輕輕撫過劍鞘。第八道銘文“承重”冰冷如鐵,卻在他指腹下微微發燙。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把劍的重量,更是八位女子以命相托的信任。
她們不是被收服,是選擇同行。
而他,不能辜負。
屋外,更鼓三響。
他忽然起身,走向牆角木櫃,取出一套灰袍換上,將青衣疊好收入行囊。
劍仍佩在腰間,但不再張揚。他需要隱匿,需要等待,需要讓敵人以為他已被動搖。
他走到桌前,提筆蘸墨,在紙上寫下一行字:“情不可滅,道不可斷。”
筆落,紙燃。火焰自邊緣捲起,迅速吞噬字跡,卻不曾蔓延至桌面。這是蘇魅兒教他的暗影餘技,真言焚信,只傳己心。
他將灰燼收入袖中,轉身走向房門。
手握上門栓的瞬間,左臂印記猛然一跳,劍鞘第八銘文同步震顫,比之前更加劇烈。這一次,不再是訊號,而是預警,危險臨近,且來自內部。
他停下動作,沒有開門,也沒有回頭。屋內燭火依舊,照著他半邊臉龐,明暗分明。
他知道,有人正透過那封印的裂隙,試圖觸及他的記憶。
而掌心血字,正在輕微抽搐,像是一道即將斷裂的弦。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抵住眉心,八道劍靈同時運轉,情道之力逆衝識海。
就在那一瞬,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你真的記得她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