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快走了
大雪終於洋洋灑灑的在關中大地灑了下來。
天氣變得十分寒冷，每一年的冬天對小民來說都是致命的。不過一代代前人已經給出貓冬的經驗，只要不是特別寒冷，一般都能度過去。
囚夫的家中放了幾個泥制燎爐，大哥他們劈的柴此時都已起了大作用。索性上河村附近有一處野山，能供取材之用。若是山脈有了主人，他們砍柴都會成問題。
燎爐內堆滿了木柴，只是保暖效果一般，但夯土製的房內溫度也不至於太低。
囚夫今天穿了裌衣，裡面填充的是麻絮和一點點老母雞掉下來的毛。
推開門，大哥和二哥已經將院落內的積雪和房屋上的大雪打掃乾淨。
囚夫還是一如往日踏著積雪去了涇河邊，草鞋上的雪花要及時清理乾淨，不然一旦化水會很冷。
魯子遠遠地便看到小傢伙的身影，那眼中既是溺愛又是欣賞，他本以為囚夫在這樣的大雪天氣不會來此，但他還是排除萬難的來了。
魯子穿著裘皮長衣，看著便很保暖，後家有經濟實力，他是後揚父親請來的老師，待遇自然也不會太差。
“老師。”
“嗯。”
魯子依舊不苟言笑，指著插在大雪內的木劍，道：“繼續練。”
“哦。”
囚夫自覺將雙腿捆綁上泥土袋子，在雪地內開始揮舞劍招。
魯子依舊會冷不丁的突然襲擊，不過今天囚夫的表現卻讓人意外，每一次的偷襲囚夫都能下意識的躲開，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意念，好像在危險到來後，身體會自然而然的做出反應一樣。
魯子今天又教了囚夫新的劍招，前兩次教囚夫的都是極致的進攻，但今天卻教的全部是防禦的招式。
“真正厲害的劍客，防守從來都是密不透風，保證自己活下去，才能持續不斷戰鬥。”
囚夫跟著魯子在涇水邊翩翩起舞。一招一式又像是契合了道家的學說一樣，防禦的渾然天成。
“老師，你是七國最厲害的劍客嗎？”
休息期間，囚夫詢問魯子。
魯子搖頭道：“不是。”
“那最厲害的劍客是誰啊？”
魯子想了想，道：“我的老師吧，上一任的墨子。”
“那您能排第幾？”
魯子搖頭：“不知道。”
“在您之上的您覺得誰最厲害？”
魯子呆怔的看著囚夫：“我總覺得後桃那個小丫頭很聰慧，但我沒想到你比他也弱不到哪裡去。”
“你想要套出我會和誰比劍嗎？”
囚夫：“……”
魯子也沒生氣，道：“才多大年紀，心思就這麼深。聽聞前些日子你在村裡拿了不少比試獎勵？竟連術算都比他們厲害很多。後桃說你比她算的快很多。”
囚夫謙虛的道：“都是老師教的好。”
魯子搖頭：“這個我沒教你，是你自己的天賦。”
“至於我和誰比劍，這也和你無關。”
囚夫道：“怎麼會和我無關呢？您是我的老師。”
魯子深吸一口氣，教導囚夫道：“囚夫，不要將仇恨看的太重，墨家的教義從沒有過仇恨兩個字，仁愛是為師的主張，也是你該學會的東西。”
囚夫嗯了一聲，他道：“老師，我感覺你越來越急於教我劍術了，很多時候我能感覺到其實我還沒學透，但您卻直接教我下面的招式。”
“你好像很著急的想要將你的劍招全部教給我，不管我會不會，留足時間讓我以後自己慢慢摸索。”
“您要走了嗎？”
魯子驚訝的看著囚夫：“真不知道以後誰能騙得了你，聰慧是好事，但切記不要用這份智慧去害人。”
“知道的。”
魯子眯著眼道：“快了吧，我也不知道，應當是快了。”
“或許會到開春？或許也等不到開春了。”
囚夫道：“後桃說她的父親也要走了，你要和他們一起走？”
魯子點頭：“嗯，和他們一起走。”
他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囚夫道：“有件事為師要和你好好說一說，你也一定要記在心裡。”
囚夫鄭重的道：“老師你說。”
魯子道：“我很早很早就發現你在偷學後揚他們的劍招，我從未拆穿過你。”
“我本來不想教你的，後家的人也不想讓你學劍招，更不想讓你和他們家的孩子有任何牽連。”
“但不知為何，後家的家主就做出這種決定。”
“當然，後來我主動教你和他無關。”
“我想告訴你的是，在你還沒有得到巨大的權力之前，在外不要輕易告訴別人你是我的學生。”
“你能做到嗎？”
“不要問為什麼，答應為師。”
囚夫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給嚥了回去，重重點頭：“我答應老師！”
魯子欣慰點頭，繼續開口道：“以後我們走了，也不要和任何人說你與我們認識，並且有淵源，只當我們是鄰居，是一個村的鄰居，對我們的一切都不瞭解。”
囚夫又點頭：“好！”
魯子道：“最後一件事，為師答應過後家的家主，要用一生去守護他們的安全。如果為師做不到這點，你幫著為師完成沒完成的事。”
囚夫：“……”
看著老師期待的眼神，囚夫還是重重點頭：“好！”
“男兒重諾，勿要行欺騙之事。”
似乎看出囚夫從來不是安分守己的人，魯子叮囑。
囚夫道：“我答應了老師，就絕不會食言。”
墨家非攻的教義除外……囚夫心裡加了一句。
魯子欣慰的點頭，揉了揉囚夫的頭，道：“這幾天若是再下大雪，就不必過來學了。”
“你沒有學完為師的所有劍招之前，為師不會走。”
“嗯嗯，謝謝老師。”
師如父，所以師父。
魯子是真將囚夫當成自己孩子一樣培養，囚夫的父親死後，囚夫也將魯子當成了半個父親。
“為師沒有什麼能送你的，儘管為師比你富有，但你仍舊需要煎熬苦難。”
“好了，今天早點結束課業，早早回去吧。”
“好。”
“等一下。”
魯子走到一旁，將石塊下壓著的獸皮拿出來，交給囚夫：“這個你帶回去，就說你自己在山腳下獵到的。”
這是一塊很小的兔皮，也撐不起多少保暖面積，但最起碼能將其塞到裌衣內。
囚夫：“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