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十年河東？抱歉，我的規矩才是天理！
角落裡。
一直低垂著頭的少年猛地抬起頭。
蕭炎。
那張清秀的臉龐此刻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胸膛劇烈起伏。
恥辱。
這是赤裸裸的恥辱！
被人找上門來退婚，而且還是當著全族人的面，這不僅僅是在打他的臉，更是在把父親、把整個蕭家的臉面踩在地上摩擦！
“納蘭嫣然！”
蕭炎從牙縫裡擠出這四個字，聲音因為顫抖而變得有些嘶啞。
他大步走到大廳中央，一把抓起桌上的紙筆。
筆走龍蛇。
墨跡未乾，他猛地把手指送到嘴邊，牙齒用力一咬。
鮮血滲出。
啪！
血紅的手印重重地按在白紙之上。
那個巨大的“休”字，觸目驚心。
“不要以為我蕭炎多稀罕這門婚約！”
蕭炎抓起那紙休書，狠狠地甩向納蘭嫣然。
白紙在空中飛舞，最後輕飄飄地落在納蘭嫣然腳邊。
納蘭嫣然愣住了。
葛葉愣住了。
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廢物少爺，竟然有如此血性。
蕭炎挺直了脊樑，那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此刻竟顯得異常高大。
他死死盯著納蘭嫣然，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少年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了那句壓抑在心底許久的誓言。
“納蘭嫣然，你給我記住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
咔嚓——！
一聲清脆至極的脆響，極其突兀地在大廳門口炸響。
那聲音清脆、響亮，汁水四溢。
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剪刀，硬生生剪斷了蕭炎即將衝口而出的最後一個字。
蕭炎積蓄到頂點的悲憤情緒，瞬間卡在了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憋得他臉紅脖子粗。
全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鐵吸引的鐵屑，齊刷刷地從蕭炎身上移開，轉向了大廳門口。
門口的光影裡。
飄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有著星空般披風的小傢伙，手裡正捧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紅蘋果，腮幫子鼓鼓的，還在賣力地咀嚼著。
咔嚓。
又是一口。
在這落針可聞的大廳裡，這咀嚼聲簡直比驚雷還要刺耳。
派蒙似乎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不對勁。
她停下動作，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著大廳裡那幾十雙盯著自己的眼睛。
“唔？”
派蒙嚥下嘴裡的果肉，歪了歪頭。
“你們繼續呀，不用管我，我就吃個果子。”
眾人滿頭黑線。
這哪裡來的奇葩？
沒看到這裡正在進行關乎家族榮辱的大事嗎？
就在這時。
一道修長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跨過門檻，走進了大廳。
黑金長袍，身姿挺拔。
那張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彷彿看透世間一切的從容。
林楓。
他雙手負後，閒庭信步般走進這劍拔弩張的修羅場，彷彿走進的不是蕭家大廳，而是自家的後花園。
他瞥了一眼還僵在原地的蕭炎，又看了一眼那個飄落在地的“休”字。
“臺詞不錯。”
林楓的聲音平淡，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諷刺。
“但這蘋果，有點酸。”
蕭炎徹底懵了。
剛才那股悲憤欲絕的情緒，被這一打岔，竟然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股濃濃的荒謬感。
這人是誰？
他在說什麼？
葛葉眉頭緊鎖，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作為雲嵐宗執事，他見過不少大場面。
但眼前這個年輕人，卻讓他有一種完全看不透的感覺。
沒有鬥氣波動。
一點都沒有。
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可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這種視滿堂強者如無物的氣度？
“閣下是……”
葛葉試探著開口，手掌卻悄然摸向了腰間的劍柄。
林楓沒有理他。
甚至連個餘光都沒給他。
他徑直穿過人群，那些原本擋在路上的蕭家子弟，在接觸到他氣息的瞬間，身體本能地向兩側退開，硬生生讓出了一條路。
派蒙飛在林楓身邊，一邊啃蘋果，一邊對著蕭炎指指點點。
“旅行者，你看那個人。”
派蒙湊到林楓耳邊，雖然說是悄悄話，但那音量全場都能聽得見。
“他剛才喊的話好中二哦！”
“什麼三十年河東河西的，比皇女殿下的‘斷罪之皇女’還要難懂。”
“這就是傳說中的‘廢材流’開局嗎？接下來是不是該撿到老爺爺了？”
蕭炎的臉皮狠狠抽搐了幾下。
中二？
廢材流？
雖然聽不懂這些詞是什麼意思，但直覺告訴他，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夠了！”
納蘭嫣然終於忍無可忍。
今天的主角明明是她！
是她來退婚，是她來羞辱……不，是來解決這個麻煩的！
怎麼突然冒出來兩個莫名其妙的人，把所有的風頭都搶走了？
“你們到底是誰！”
納蘭嫣然柳眉倒豎，嬌喝出聲。
“這是我雲嵐宗與蕭家的私事，閒雜人等，速速退去！”
林楓依舊沒有理會。
他已經走到了蕭炎面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
蕭炎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警惕地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男人。
“你是納蘭嫣然請來的幫手？”
蕭炎拳頭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如果是，那今天就算是死，也要崩掉對方一顆牙！
林楓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戒備的少年，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玩味。
氣運之子。
現在的蕭炎，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獸，渾身炸毛，試圖用兇狠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脆弱。
“幫手？”
林楓輕笑一聲。
“她還不配。”
這四個字一出，納蘭嫣然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不配？
她堂堂雲嵐宗少宗主，竟然不配請動這個人？
狂妄！
簡直狂妄至極！
蕭炎也是一愣。
不是幫手？
那他是來幹什麼的？
林楓沒有解釋。
他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蕭炎臉上，而是緩緩下移。
最終，定格在了蕭炎的左手上。
那裡，戴著一枚黑色的、古樸的戒指。
戒指表面佈滿了歲月的痕跡，看起來普普通通，扔在路邊都沒人撿。
但在林楓眼中。
那戒指裡，正有一團虛弱卻強大的靈魂體，在瑟瑟發抖。
藥塵。
曾經的藥尊者。
此時此刻，這位見多識廣的老人，正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壓迫感。
那不是鬥氣的壓迫。
那是來自靈魂深處、來自更高維度的生命層次的俯視。
就好像……一頭巨龍正在注視著一隻螞蟻。
“找到了。”
林楓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