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忽悠
皇宮深處,十分寂靜。
牧晨的身影,如一縷青煙,悄無聲息地掠過重重宮闕。
那股沖霄的妖氣,便是最明確的指引。
他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蹤,也沒有刻意收斂氣息。
既然來了,就是來砸場子的。
探查是其一,震懾是其二。
妖氣的源頭,直指養心殿。
殿門緊閉,四周別說禁軍,連一個太監都沒有,透著一股安靜。
牧晨腳步一頓,立於殿前百米。
他沒有再前進,只是原地靜靜站著。
吱呀——
殿門,無風自開。
一道身影,從殿內緩緩踱步而出。
來人身穿龍袍,面容枯槁,正是大周皇帝周世龍。
不。
應該說,是某個操控著周世龍這具軀體的妖。
此時牧晨也看出了他真身,是一隻狐妖。
牧晨一動不動,體內的靈力卻已開始高速運轉,隨時可以發出雷霆一擊。
狐妖走到殿前,停下腳步,隔著數十丈的距離,對著牧晨遙遙一抱拳。
“道友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牧晨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狐妖似乎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開口。
“在下青丘,左慈七。”
青丘?
牧晨腦中念頭電轉。
地名?還是某個勢力?
他從未聽說過。
但這不妨礙他繼續裝下去。
他抬起手,同樣回了一禮,動作瀟灑寫意,氣度渾然天成。
“青雲觀第九劍,牧晨。”
話音未落。
鏘!
一聲清越劍鳴。
他身後的幽藍斷劍自行出鞘半寸,一抹幽光割裂夜色,一閃而逝。
與此同時,築基圓滿修為,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凝而不散。
左慈七那張枯槁的臉上,神情劇變。
他操控的這具肉身,竟被這股氣勢逼得連退三步。
好強的修為!
好恐怖的劍!
左慈七心中已是駭然。
他原以為,對方只是個普通的築基圓滿修士。
可對方靈力的精純度和凝練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尤其是那柄劍……
那柄劍給他的感覺,甚至比他曾經見過的金丹真人的本命法寶還要危險!
蜀山劍修!?
一個念頭在左慈七腦海中炸開!
也只有那個從不講道理,以殺伐證道的變態宗門,才能培養出如此年輕,又如此恐怖的怪物劍修!
青雲觀?
恐怕是蜀山行走在外的代號,或者是某個不為人知的分支!
一瞬間,左慈七為牧晨的身份,找到了一個堪稱完美的合理解釋。
他臉上的僵硬瞬間被一絲謙恭取代。
“原來是牧道友,失敬,失敬。”
他又換了個稱呼。
“道友此來,想必是為了弟子周念之事吧?”
“道友儘管放心,我並未對他做任何事。”
左慈七急切地解釋,生怕引起半點誤會,招來禍事。
“我早就發現道友留在他身上的印記,知曉他是有師門傳承的人,所以,我從未想過要與道友為敵。”
牧晨心頭微動,面上卻波瀾不驚。
印記?
應是自己當初為防萬一,隨手留在兩個徒弟身上的烙印。
左慈七姿態放得很低,開始描述前因後果。
“這一切都是誤會,還望道友不要怪罪。”
說完,他也將自己的氣息完全展露出來。
築基圓滿。
左慈七接著說道。
“我本意,是想讓周乾殺了周念,待龍氣圓滿,再扶持周乾登基,屆時我便可吞噬完整的大周金龍,藉此突破。”
“哪曾想,周乾竟然死了,龍氣反而被周念奪走。”
“所以,我才下旨立周念為太子,想讓他登基。”
“但是!在和周念交談,並感知到道友留下的印記後,我就徹底放棄了想法!”
“這一切都是誤會,還望道友不要怪罪!”
此時牧晨也抱拳回禮,順著對方的話往下演。
“原來是青丘的左道友。”
“既然是誤會,解開了便好。”
“那貧道,就此告辭。”
牧晨轉身,作勢欲走。
他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
探明瞭對方的實力和部分意圖,也成功震懾了對方。
至於更深層的東西,不急於一時。
“牧道友且慢!”
左慈七見他要走,連忙出聲挽留。
“道友遠道而來,是客!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不如入殿一敘,也好讓在下為之前的誤會賠罪。”
牧晨腳步一頓。
他思索一瞬,便點了點頭。
他也想看看,這狐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也好。”
二人一前一後,走入養心殿。
殿內陳設奢華,卻掩不住那股腥臊之氣。
兩人分賓主落座。
牧晨率先開口,聲音淡漠,打破了沉默。
“左道友修為不俗,為何會屈尊於這等窮鄉僻壤,佈局一個凡人王朝?”
“以道友的實力,另尋一處靈氣充裕的洞天福地,豈不更好?”
這是一句試探。
左慈七扯動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配上週世龍那張臉,顯得格外詭異。
“牧道友有所不知,我也是被逼無奈,才流落到這絕靈之地。”
“實不相瞞,數十年前,我青丘與天心門那群臭婆娘,為爭奪一枚悟道果,在遺蹟中大打出手。結果引動了遺蹟禁制,我被一道空間亂流捲入,便來到了此地。”
“我探查過,此界法則不全,靈氣稀薄,唯有突破至金丹期,方能破碎虛空,迴歸玄天界。”
“所以,我才圖謀這凡人王朝的龍氣,以求最後一搏。”
他說得情真意切,滿腹辛酸。
牧晨不語,神色淡然。
“原來如此。”
左慈七接著反問:“那牧道友呢?據我所知,這等絕靈之地,若無必要之事,絕不會輕易踏足。道友又是為何而來?”
牧晨淡然一笑。
“師門長輩推演天機,算出此地有幾人與我青雲觀有大因果,特派我來此,將其接引歸宗。”
哦?
左慈七瞬間瞭然。
奉命收徒!
他對牧晨的話沒有絲毫懷疑,因為邏輯完全說得通。
此地靈氣稀薄如斯,光靠吐納,能修煉到練氣圓滿就是極限,築基絕無可能。
這牧晨有如此修為,必是來自外界!
敢在築基期來這種地方,只有一個可能。
他已經到了突破的邊緣,隨時可以引動雷劫,結成金丹!
只有金丹修士,才有破碎虛空,往返兩界的能力!
想到這裡,左慈七看向牧晨的眼神,更尊敬了。
這是一個隨時可能成為金丹真人的修士,絕對不能得罪!
“道友,既然如此,我想和道友商量一件事。”
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牧晨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吹了口氣,卻不喝,動作慢條斯理。
“左道友想要我那徒兒身上的龍氣,是吧。”
他直接點了出來。
左慈七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立刻又恢復了鎮定。
“正是。”
他坦然承認。
“牧道友明鑑,此龍氣雖玄妙,但對修士而言,並無實際作用,既不能增長修為,也不能用來對敵。但他對我妖族而言,卻是突破瓶頸的無上寶藥。”
“我也不白要道友徒弟的東西。”
他伸手入懷,取出一個金絲袋子,放在桌上,推向牧晨。
“此儲物袋中,乃是我流落此地之前,全部的家當。今日,我願以此物,與道友交換那一道龍氣。還望道友看在同為修行之人的份上,成全一二。”
牧晨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那個儲物袋上停留分毫。
他緩緩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響。
“左道友,此事,我不能替我徒兒做主。”
左慈七一怔。
牧晨這才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這樣吧,待我明日,問過他的意見之後,再來給你答覆,如何?”
他心中冷笑。
“好,牧道友高義,是在下的請求唐突了。”
“那牧某,便不打擾左道友清修了。”
牧晨站起身,再次一抱拳,便轉身向殿外走去。
左慈七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目送著牧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那股鋒銳之意徹底遠去,他臉上謙恭的表情,才緩緩消失一寸寸地冷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他伸出乾枯的手,一把抓起桌上的儲物袋。
“青雲觀…”
他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聲音尖厲。
“蜀山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