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星火殿
星火殿並非位於丹塔最中央，卻無疑是核心區域之一。
它是一座獨立的殿宇，通體用一種暗紅色的火紋石砌成，彷彿內蘊無盡熱量。
殿宇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溫度明顯高於其他地方。
殿門之上，並非雕龍畫鳳。
而是一幅複雜的、彷彿在流動的火焰圖騰，隱隱與天地間的火屬效能量相呼應。
踏入殿門，灼熱但並不燥烈的氣息撲面而來。
內部空間開闊，穹頂高遠，鑲嵌著無數宛如星辰的發光晶體。
發光晶體灑下清冷光輝，與地面的火紋石暖光交融，形成一種奇特的氛圍。
大殿兩側是高達數丈、直達穹頂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擺放著難以計數的卷軸、玉簡、古籍。
空氣裡瀰漫著陳年書卷，靈墨，以及無數種丹藥殘存的氣息，混合而成的獨特味道，深沉而厚重。
大殿中央，並非丹爐。
而是一片凹陷的圓形區域，裡面鋪著細細的、閃爍著暗金色光澤的蘊火砂。
此刻平靜無波。
玄空子並未高坐其上，而是負手立於那片蘊火砂旁。
灰袍在殿內無形的能量流動中微微拂動。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目光落在藥塵身上。
那深邃的眼眸中，有審視，有期待，也有一絲難得的溫和。
“來了。”玄空子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
少了在外人面前的威嚴，多了幾分長者的平和。
“弟子藥塵，拜見老師。”
藥塵放下行囊，依著外門所學的禮儀，恭敬地跪下，行拜師禮。
“起來吧。”玄空子虛扶一下。
“既入我門下，便需知星火殿規矩。一，勤勉不輟，懈怠者逐；二，尊師重道，忤逆者懲；三，慎用所學，為惡者廢；四，薪火相傳，私藏者咎。”
“你可能做到？”
“弟子謹記，定當恪守。”藥塵肅然應答。
“好。”玄空子點點頭，目光掃過他懷裡依舊抱著的布包，“那是何物？”
藥塵微微一頓，小心地解開布包，露出那柄光滑的鐵木小藥鋤。
“是……離家時，祖父所贈。”
玄空子看著那柄毫無靈氣波動，普通至極的藥鋤，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他非但沒有輕視，反而頷首道：“不忘根本，甚好。”
“煉藥之道，縱能操控異火，提煉天地精華，其源頭，亦在這草木土石之間。留著吧，置於你日後居處靜室，時時警醒。”
“是。”藥塵心中微暖，將藥鋤重新包好。
玄空子不再多言，開始了作為師長的第一次授課。
他沒有立刻教授高深的丹方或控火秘技，而是指向兩側巍峨如山的書架。
“你之外門所學，不過滄海一粟，且零散不成體系。內門之要，首在系統二字。從今日起，你每日需在此閱覽四個時辰。”
“從最基礎的《萬藥大綱》、《火性初解》、《五行藥性生克論》讀起，循序漸進，直至《古丹方考據》、《異火圖譜》、《靈魂修煉簡論》。”
“不限種類，但求理解透徹，若有不明，隨時可問。”
藥塵望向那浩瀚的書海，心中並無畏難，反而湧起強烈的渴望。
他知道，這裡蘊藏著他夢寐以求的知識體系。
玄空子又指向大殿中央的蘊火砂。
“煉藥，離不開火。尋常煉藥師，以自身鬥氣催生火焰，或藉助地火。而更高明者，需領悟火之真意，乃至收服天地異火。”
“你靈魂特殊，對草木感知敏銳，但對火焰的掌控，尚是空白。從明日起，每日在此練習控火兩個時辰。”
“初期不需求猛求烈，但求穩、求準、求柔。先試著用你的鬥氣，”
他看了藥塵一眼，知道他鬥氣修為幾乎始於零，“或者，用你那份獨特的靈魂力量，去感受火，引導火，與火溝通。”
他彈指間，一簇淡青色的火苗自蘊火砂中無聲燃起，只有蠟燭大小，卻凝而不散，散發著溫和而純淨的熱力。
“這是最基礎的青木火，生生不息，溫和可控。你便從感受它開始。”
安排下初步的課業，玄空子便給了藥塵一枚玉牌。
上面有星火殿的標識和一個數字“七”，代表他的居所——星火殿側殿第七號靜室。
靜室不大，但靈氣濃度遠勝外門。
陳設簡潔，一床一桌一蒲團，還有一個小的洗漱法陣和一個用來處理簡單藥材的石臺。
藥塵將小藥鋤鄭重地放在石臺一側，彷彿一位沉默的守護者。
他知道，全新的、更具挑戰的生活，就此正式開始。
內門的修行，其強度與深度，遠超外門想象。
藥塵彷彿一塊乾燥的海綿，被投入知識的海洋，瘋狂地吸收著。
每日四個時辰的閱讀，他幾乎廢寢忘食。
那些浩如煙海的典籍，並未讓他感到枯燥。
相反，當他系統性地學習《萬藥大綱》時，腦海中原本零散的藥材知識迅速被歸類、串聯，形成清晰的脈絡。
閱讀《火性初解》和《五行藥性生克論》時，許多外門實踐中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困惑豁然開朗。
接觸到《古丹方考據》和《異火圖譜》時，更是為他開啟了通往更廣闊、更神秘世界的大門。
他的靈魂力量強大，記憶力驚人，近乎過目不忘，理解力更是隨著知識體系的完善而飛速提升。
許多艱深的理論，他往往能結合自身對草木的獨特感知，觸類旁通，提出讓玄空子都需略作思索的疑問或見解。
而每日兩個時辰的控火練習，則是另一重考驗。
藥塵的鬥氣修為起步太晚。
雖然丹域靈氣充沛，又有玄空子提供的合適功法《長青訣》，但修煉非一日之功。
他此刻的鬥氣量微弱得可憐，幾乎無法支援穩定的火焰輸出。
然而，玄空子那句“用你獨特的靈魂力量”點醒了他。
藥塵嘗試著將心神沉入那簇青木火中。
最初，他只能感受到灼熱和排斥，靈魂力量稍一靠近就被灼痛。
但他沒有放棄，想起自己與草木溝通時的感覺。
不是強行介入，而是感知、理解、然後輕柔地接觸。
他放緩靈魂力量的節奏，使之變得如同最細微的觸鬚，小心翼翼地探向火焰。
漸漸地，他聽到了火焰的聲音。
那並非真正的聲響，而是一種活躍、跳躍、充滿能量變換的韻律。
他不再試圖用力量去壓制或控制它，而是試著去理解這種韻律，讓自己的靈魂波動，緩緩與之協調。
一天、兩天、三天……
失敗了無數次，靈魂屢屢被灼得刺痛。
但藥塵心性堅韌，毫不氣餒。
終於，在第七日，當他再次將靈魂感知調整到一種極其柔和、包容的頻率時，那簇一直有些躁動的青木火，忽然變得溫順起來。
火苗的躍動，與他靈魂的某種細微波動，產生了奇妙的共鳴！
他心念微動，嘗試著用一縷極其微弱的靈魂力量，去引導火焰。
那簇青木火竟真的隨著他意念的方向，緩緩地偏移、拉長、甚至微微改變了一下焰心的溫度！
成功了！
不是用蠻力催動，而是用靈魂共鳴引導！
這一幕，恰好被悄然前來檢視的玄空子看在眼中。
即便以他的城府和見識，眼中也瞬間爆發出驚人的神采！
靈魂控火！
而且是如此初階、如此純淨的靈魂控火！
這需要的不僅僅是強大的靈魂力，更是對火焰本質某種天生的親和與理解！
此子在火焰一道上的天賦，竟也如此駭人聽聞！
“好！很好！”玄空子忍不住撫掌，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欣喜。
“記住這種感覺！這是火蘊靈犀的雛形！繼續練習，不要追求規模和威力，繼續深化這種共鳴與掌控的精細度！”
得到老師的肯定，藥塵心中大定，練習得更加專注。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那簇青木火的掌控越發得心應手。
火焰在他靈魂力的引導下，可以變幻出簡單的形狀，可以精準地灼燒指定的一點。
甚至，能分出極其細微的一絲，進行某種模擬的萃取練習。
雖然現在只能燒掉葉子上的露珠而不傷葉片。
他的鬥氣修煉也在穩步推進。
《長青訣》溫和的特性與他體內那絲充滿生機的氣流頗為契合，修煉速度雖非絕頂，但根基扎得極穩。
更重要的是，隨著靈魂力量的不斷運用和控火練習的深入。
他發覺自己的靈魂力量也在緩慢而持續地增長，感知越發敏銳，範圍也在擴大。
星火殿並非只有藥塵一人。
玄空子門下還有其他幾位記名弟子和執役弟子，年齡都比藥塵大不少，修為和煉藥術也遠非外門可比。
他們最初對這個空降的，年僅七歲的小師弟難免有些好奇與審視。
但很快，藥塵恐怖的閱讀速度，對藥性理論匪夷所思的理解深度。
尤其是那手日漸精妙的，以微弱鬥氣和靈魂力達成的精細控火術，讓他們逐漸收起了輕視之心。
尤其是一位名為墨靈，主要負責整理典籍、性格溫和的師姐，對藥塵頗為照顧，常在他閱讀遇到過於艱澀處時給予點撥。
歲月在苦修與學習中流逝。
藥塵像一棵紮根沃土的樹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著。
他的面容褪去了更多稚氣，眼神越發深邃沉靜，身材雖仍不壯碩，卻挺拔如松。
那柄放在靜室石臺上的小藥鋤，木柄被他摩挲得愈發溫潤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