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元符四年

自得自皇帝深有隱疾開始，簡川便一直有這樣的隱憂，他怕趙煦耐不住這孤獨無為，而現今，隱憂成為了現實，當趙煦開口問他那紅衣大炮能不能批次生產時，簡川便知道隱憂成為了現實。

誠然，若是批次火炮甚或火銃，在我有你無，絕對的火力壓制下，只待明年秋收，大宋國力恢復，只需大手一揮，揮軍北上，最多兩年，夏遼兩國必滅，天下一統，似乎唾手可得。

然不管是趙煦還是簡川都知道，這樣得來的天下太血腥，隱患也太大，此舉，既打不服夏遼兩軍，更得不到民心，焦土遍地間，反叛必時有發生，而至火器常態化，反抗必起，介時，火器便是最大的禍源。

這後果，君臣兩人都能預料到，但，皇帝願意承擔面對，簡川卻不想生靈塗炭，如是，分歧出現。

簡川開始為難，他自然有能力批次生產，可他不願意批次生產，也不想將製造工藝獻給趙煦，但趙煦伸手要，他又不好不給，當此之際，只能口頭承諾，說雖可以批次生產，但製造工藝太過複雜，耗材耗時，非一時之功，須得循序漸進。

趙煦自然聽出了簡川的推脫之意，卻沒有追究下去，畢竟眼下的當務之急還不在此。

眼下，百姓們還餓著肚子呢，這冬季可不好熬，好在，在朝中百官齊心協力的努力後，總算是播種了麥種，來年春耕之後，情況總歸是會慢慢好轉的，所以，當務之急還是找糧食，好在，數日鵝毛大雪，南方雨水亦現，百姓們終於有了盼頭，這有了盼頭，別樣的心思便會無形中減緩許多，加之朝廷不留餘力的賑災，終歸是沒出什麼大亂子。

如是，元符三年總歸是熬了過去，過了年，民生雖然依舊凋敝，但那些那田畝裡面的綠苗茁壯成長呢，綠油油的生機隨處可見，百姓們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元符四年的上元節，因為缺衣少糧，怕是大宋建國以來最冷清的一個上元節。

但大觀園中依舊熱鬧如惜，且比往年還要熱鬧些，因為這一天，乃是蘇昀大婚之日，這新娘嘛，自然是柯雲，當年的少年少女如今都已成人，幾番波折終於修成正果。

本來，蘇昀大婚，應該是大操大辦的，奈何如今這汴京城人人吃不飽，饒是以大觀園中眾人的厚臉皮也不敢大操大辦大吃大喝，於是乎只能關起門來自娛自樂，當然，該來的還是會來，連皇帝都親自登門賀喜。可當見到大觀園裡面的酒席後，皇帝卻是黑了臉，半開玩笑的說：“朕以數月不知肉味，看來以後要多來王叔這園子裡轉一轉了。”

聞言，簡川尷尬的笑著，這皇帝，被高太后撫養長大，雄才偉略之餘，更是完全繼承了高太后的簡樸作風，其說的一點也不假，宮中卻是已經數月不聞肉味，上至皇帝下至奴婢，全部吃糠咽菜，與這大觀園的富足生活相比，真是宛若雲泥。

關鍵時刻，蘇茶兒上前來解圍說：“官家要來，我等榮幸之至，不過官家日理萬機，怕是沒時間啊。哦，對了，夫君已經給官家備好了一些回禮，已經派人送進宮裡去了。”

這不是行賄嘛，向當今皇帝行賄，且是想一個聖明君主行賄，蘇茶兒怕也是古來第一人了。於是乎，倒換成趙煦有些尷尬了，然卻說：“姑姑的回禮，侄兒就卻之不恭了。”

瞧，這不要臉的勁頭，深的簡川真傳啊。

說笑間，新郎新娘到場，拜了天地，送入洞房，酒宴開始，熱鬧非常，至深夜放休。

如是，新的一年開啟，出了正月，上陰學宮的學子們自四方歸來，送給了簡川一份大禮，取名窺管。

這望遠鏡，製作精美，能觀五里開外，簡川很是滿意，破了天荒的將弟子們狠狠的誇獎一番。而後卻說：“爾等入此求學三年有餘，在各自的領域內皆已有所建樹，為師也沒什麼可教你們的了，爾等各去遊學吧。”

聞言，眾皆一愣，繼而驚慌失色，全然沒料到，這新年第一面，簡川就要趕他們走。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清照當先‘哦’了一聲，轉身走了，隨後，其他弟子也是無所謂的‘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倒是把簡川給搞的楞住了，怎麼，這都要分別了，不悲情一下嗎，哼，一群沒良心的。

然很快，簡川決出不對勁了，他本以為弟子們是去收拾行李的，可半上午時間過去了，怎麼沒一個來跟自己告辭的呢，總不會連吭都不吭一聲就走了吧，於是乎出門去看，才見哪有收拾行李的，弟子們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哪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而當簡川問他們什麼時候走時，眾口一詞，過幾天。

這話，簡川要是信了才有鬼了。如是，歷時傻眼，這可怎麼辦，你們不出去遊學，怎麼將你們所學的知識傳揚出去，怎麼推進這文明進城，怎麼實現為師的初衷，你們是火種好不好，不撒出去，怎麼成燎原之勢。

於是，簡川臉色嚴峻的挨個訓話，被訓者誠惶誠恐，然剛一出門就變了顏色，嬉皮笑臉的根本無所謂，反正打定主意了，就是不走，怎的，難道這先生還能派兵將他們趕走不成。

如是又是苦口婆心的勸，弟子們被簡川的理想深深的感動了，一致決定要承襲簡川的志向，要不遺餘力的支援簡川，所以，弟子們給簡川出了個主意，那啥，遊學雖然能夠有效的宣揚簡川的志向，但太慢了，這天下這麼大，只憑他們這些人得游到什麼時候去，而且，家國天下雖大，可咱們自己的研究也很重要嘛。

先生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對，叫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咱們這些人，自然都是好鋼，繼而是好鋼，這些跑腿的事情怎麼能親力親為呢，還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叫有事弟子服其勞，咱們幫先生，那咱們的弟子是不是也得幫幫咱們，所以嘛，咱們留下，讓弟子們去遊學吧。

卻無奈，上陰學宮七十二地煞弟子，可他們下面滿打滿算也才十來個弟子，僅憑這十來個肯定是不可能的，那咋整呢，好辦，咱們廣招門生嘛，將上陰學宮發揚壯大不就行了。

主意既定，立刻行動，曹樓往師孃那裡跑了一趟，當天就在汴京城裡買下了幾進院子，然後親自操刀，沒幾日將改成了一座堪比國子監的書院，如是，上陰學宮分院正式成立，廣收門徒，只要能透過面試，一分錢不收，皆可入院求學。

自始至終，簡川連一面都沒露過，這廝又玩起消失這把戲了，既不上朝，也不去上陰學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大家閨秀死的。然卻少有人知，這廝整天縮在大觀園裡樂呵呵的，有事沒有的就跟人炫耀：“這幫小兔崽子，還想拿捏為師，嘿嘿，還是太嫩哦，瞧，為師略失小計，不就全落盡為師的圈套了，嘿嘿，有事弟子服其勞，你們曉得，為師就不曉得嗎。哈哈，有趣，有趣。”

可不是有趣，眾弟子都是聰明絕頂之人，很快也醒悟過來了，好嘛，這是苦肉計外加激將法啊，原來，咱們這位先生自始至終也想過讓他們去遊學，這是設了個套讓他們自己往裡面鑽啊，這下好了，整日裡亂糟糟的，光面試這第一關便愁懷了這群聰明人，沒辦法，在他們眼裡，這些來應試的大多都是傻子，矮個子裡拔高個，還得親自教授，這感覺可不那麼好。

然，這坑既然都跳進來了，不受這苦也不行了，只能硬著頭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