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自欺欺人
相對，卻無言。
一時間，簡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回應。
良久，梁薔薇嬌笑道：“看你的樣子，不大情願啊。怎麼，薄柳之資，入不得簡大人法眼？”
這話，顯然是沒話找話，想開個玩笑緩解氣氛，無奈實在是不合時宜，至於薄柳之資更是無稽之談。可李薔薇也知道，簡川必然是好色的，只看他娶的三位絕色夫人便可見一斑，然卻不是色中餓鬼，正如簡川瞭解她一樣，她亦對簡川知之甚深，自然清楚，簡川這些年來，雖然風流韻事傳出不少，卻全部都是有心之人強塞給，他本人，從未沾花惹草過，一次也沒有。
可見，簡川就算是好色，可卻是有底線的，這底線，便是感情基礎，可她李薔薇和簡川又感情基礎嗎，應該是有的吧，有嗎？
來之前，李薔薇斷定簡川就算是不願意，可最終還是會承認這樁和親的，然現在，當她真正再見簡川，卻是不確定了。
便見簡川沉默了很久，終是嘆息說：“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李薔薇嬌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的？是要娶我？還是要囚我？”
簡川卻沒有玩笑的心情，嘆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吧，你可以在汴京城內自由出入。”
言外之意是，你可以在汴京城內自由行動，但想要離開汴京城回西夏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既然敢讓你在汴京城自由行動，就不怕你再逃掉。
事實也卻是如此，以簡川今時今日之權勢，李薔薇再無逃脫的可能。
繼而似是想起了什麼，說：“對了，你那替身還在汴京城中，院子好像據此也不遠，你若不願意住使館，也可去那裡住，等會我讓人領你過去。”
聞言，李薔薇沉默，因為她知道簡川此言，既是逐客也是拒絕。
可她仍舊不死心，他相信，簡川不可能拒絕她的，因為整個大宋都不允許簡川拒絕。
所以，她雖離開了大觀園，可還是心懷堅定，她，必須要嫁給簡川，唯有嫁給簡川，西夏方才能有翻盤的可能。
然很快，李薔薇慌了，不過兩日，封王詔書下達，欲恢復簡川永川王的爵位。
可令李薔薇，令百官，令皇帝，令天下動容的是，簡川堅辭不受。
一連三日，堅辭不受。故，舉世譁然。
此舉，乃是表態，表明簡川不受封不和親的強硬態度。
沒有人理解，甚至連枕邊的三個女人都無法理解簡川為何會拒絕。
是啊，為何會拒絕，簡川自己也不了然自己是怎麼想的，可就是不願意，或許，是在堅守心中的底線吧，或許是覺得婚姻不應該牽扯進政治吧，或許，是不想玷汙自己心中僅存的淨土吧。
然不管怎麼或許，終歸一句話，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我簡川，已為大宋殫精竭慮十載，拋頭顱灑熱血，奉獻己身，我簡川，總該為自己留下些東西。
如是，範純仁做不住了，親自等們大罵簡川一通，簡川一言不發的生受了，卻不改初衷。
如是，皇帝坐不住了，急召簡川入宮，然簡川又使出他百試不爽的絕招，裝病。
如是，太多太多人來勸，卻無奈，簡川一點鬆口的苗頭都沒有，甚至隱現怒容。
直到蘇茶兒在枕邊說：“要不，娶了吧，左右不過是做做樣子，你……”
不料，簡川忽的怒火沖天，猛的翻身坐起，怒道：“此事，不許再談。”吼罷，復又倒下，拉起被子矇住了腦袋。
成婚數年，簡川對蘇茶兒發火的次數屈指可數，平日是蘇茶兒的脾氣不怎麼好，可一旦簡川真的發火，她也從不頂撞，且她每次都知道簡川為什麼發火，然這次卻不同，她實在想不通，簡川為何執意不可取李薔薇。
為此，她隔日找盧海棠齊引章商量了很久，可依舊沒有商量出個結果。去問簡川，開誠佈公的談，終於得出了一個含糊其辭似是而非的答案，兩字曰之：排斥。
然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天下人信服。可簡川不同意，普天之下還真沒有人能夠強求他，畢竟誰也不敢按著他簡川的頭和李薔薇拜堂，便是當今皇帝，也不能。
於是，這樁和親只能一拖再拖，拖到李薔薇本人也坐不住了，再度登門，然此一次，蘇茶兒三人皆為出面，簡川卻是出乎意料的見了她。
李薔薇有些憔悴，這些日子顯然過的非常煎熬，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顯然徹底超出了李薔薇的預料，但她怎麼都想不通簡川為何會拒絕，不就是一樁政治聯姻嗎，如今臉蘇茶兒三女都沒意見了，他李薔薇自詡也是絕色，兼之長公主的高貴身份，這世間竟有人能拒絕她。
故而，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油然而生，說話也略失方寸：“簡川，你是在羞辱我，羞辱我大夏嗎？”
簡川卻神色平靜，呵呵笑道：“你若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得，這是所幸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不娶就是不娶，誰能奈我何？
李薔薇氣急，臉上寒霜凝聚，半晌才說：“好，你很好，簡川，你給我等著。”
說罷，掉頭就走，簡川心裡還在想：“等著就等著，你能咋的？”
可太能咋得了。其是上午來的，下午簡川就接到了情報，提及西夏使團在痛斥大宋無禮後，提議由皇帝親自迎娶西夏長公主李薔薇。
皇帝說，考慮考慮。
啥？考慮考慮？如是，簡川謊了，慌的莫名且急劇。
是啊，人家李薔薇並不是只能嫁給他簡川才能達成目的，嫁給當今皇帝效果會更好。而簡川這些日子方寸已亂，竟沒有想到這一層。
不行，絕對不行，可，為什麼不行？簡川不知道，但，就是不行。
所以，第二日大朝會，簡川現身，當皇帝提出此事徵詢百官意見時，簡川當即出頭表示反對，態度堅決，理由竟是李薔薇出生不正，且比皇帝大十歲，故有違禮數。
當這個理由說出來，莫說這滿殿諸公，便是邱蘭息和葛春竹也是楞了，這他孃的算是個什麼理由，簡直是荒唐啊，荒唐至極啊。
可繞算是這樣，邱蘭息和葛春竹還是堅定不移的選擇支援簡川，在他們倆的帶領下，川黨成員齊刷刷上陣，圍繞著簡川的論點絞盡腦汁的發揮，主旨就一個，皇帝娶李薔薇萬萬不妥，圍繞著這個主旨，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有很多都是當場瞎編亂造，有些膽子大的，都扯到李薔薇其母梁太后在世時的私生活了，總而言之一句話，皇帝要是娶了李薔薇，一定會被後世恥笑的。
見川黨成員像是唱戲似的現場編戲文，硬生生的搞出了這麼一臺大戲，於是，百官本起了臉，皇帝也本起了臉，所有人一頭霧水，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到底在搞什麼啊。
簡川莫不是瘋了？很多人這麼想。
但，咋整？川黨就這麼無中生有的將李薔薇釘在了恥辱柱上，讓朝廷怎麼辦？讓皇帝怎麼辦？娶是肯定不能再娶了，但不娶怎麼和西夏結成死盟？怎麼奠定大局？怎麼一統四合？
如是，皇帝震怒，當著簡川的面掀翻了桌子，而後怒哼一聲，拂袖而去，然這場鬧劇卻沒有因為皇帝離去而結束，反而沒了皇帝的牽制而越演越烈，川黨本是理虧的，但吵著吵著連他們自己都信了，於是乎有了底氣，也不需邱蘭息和葛春竹打先鋒了，大傢伙挽起袖子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唇槍舌劍，寸步不讓，直到正午方才口乾舌燥的散場。
而簡川本人，早就出宮去了，卻茫然四顧，一時間竟覺得自己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