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興師
林默的身影緩緩的離開大廳，牽上拴在一旁的馬匹，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來人呢，來人呢，快把馮平撈上來！”站在原地的陶娟這才反應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著外面大喊。
費了好一番工夫，幾個幫眾才終於在走龍江底將馮平撈上來，但整個身體內全部的骨頭都被徹底打的碎掉，軟塌塌的躺在那。
“死，死了！”幫眾用手在馮平的鼻子上測了幾下，嚥了咽口水，對著大廳內的眾人喊道。
陶娟兩眼一翻，一下子躺在地上，暈了過去。
王長老也跟著抖了幾下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語。
“諸位，林默勝了，我爹當幫主，還有反對的嗎？”李令雪大喊，這次整個大廳內再也沒人說話了。
按理來說，林默殺馮平是絕對犯了幫內大忌的，但如今沒一個人敢說要為馮平報仇的話，哪怕是陶娟也不敢提。
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下一步，李密至少還能當十年的歸海幫幫主，未來的歸海幫是李密的歸海幫，而作為李密的親信，自然不敢有人去在這個時候說什麼懲罰的話。
而且，就算真的要去追究，又派誰去呢？整個歸海幫，放眼望去，又有誰是林默的對手？
“給祖師上香！”
林默的離開並沒有阻止幫主即位儀式的進行，甚至沒有人說，林默中途離開有違禮儀。
“拜見幫主！”
李密最終還是登上了他上半輩子一直追求的地位，但卻只感到一陣陣的空虛。
等前來參禮的人全部離開，李密看著鎮北關城的方向，“雪兒，咱們已經落後那麼多了嗎？”
李令雪知道父親在說什麼，一個玄甲軍的軍士，就能直接壓得整個歸海幫抬不起頭，這讓父親對自己，對整個歸海幫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雪兒！”
“女兒在！”
“你也去從軍吧，去玄甲軍，我已經老了，眼界也低了，但你還年輕，還有大把時間去拼搏，不求你未來能超過林默，只希望你能不像父親一樣一輩子被困在小小的歸海幫就好！”
李密的聲音很低沉，而且是越來越低沉，直到最後，李令雪甚至連聲音也聽不太清楚了，轉頭看去，父親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爹，女兒一定也打拼出一片天來！”
…………
從歸海船上離開，林默從翊宸城中買了兩串糖葫蘆，才再回到鎮北關城。
出去時，鎮北關城雖然已經有了很濃郁的戰爭氣息，但也絕對和現在比不上。
鎮北關城大門敞開，源源不斷的玄甲軍從鎮北關城中排著整齊的隊伍向城外走去，人數極多，卻沒有發出哪怕一絲的聲響。
烏雲籠罩在鎮北關城之上，難言的壓抑不斷的席捲著整個城池。
林默瞬間意識到，他不在的這兩天，前線怕是出了什麼大變故。
站在鎮北關城城門遠處，等最後一個出城的玄甲軍也奔向前線，林默才騎著馬直奔將軍府去。
將軍府此時也沒了之前的景象，短短兩天，地面上甚至已經鋪上了一層層的金色的落葉。
衝進門去，卻沒有發現張恆的身影，只有王先正在院內慢慢的清掃著院子。
“林公子！”王先將手上的掃把放下，對著進來的林默打了聲招呼。
“王先生，張將軍呢？”
“正要跟公子說，北蠻和咱們接戰了！”王先將林默引進了將軍府內，找了個椅子，然後翻了半天最後也沒找到茶葉，最後卻只給林默上了一小杯熱水。
“戰果如何！”林默身子向前一探，接過熱水順手遞到一旁。
“欸!”王先嘆了口氣。
“不太好？！”林默臉色也有些陰沉，他現在在玄甲中呆的還很舒心，每月靠著玄甲軍的餉銀和歸海幫的供奉實力穩定增長，只要穩紮穩打走下去，對他來說成為孽相基本上屬於是板上釘釘！
可看王先的臉色和話語，明顯是玄甲軍在前線表現不利，一旦玄甲軍落敗，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比較安穩的生活，可能轉瞬就要消失。
“玄甲軍進展還算不錯，在前線取得了不小的勝利。但……”
“為什麼，王先生，您倒是趕快說吧！”
王先苦笑了一下，“公子，我只是將軍的幕僚，實在是不敢在這關鍵時刻，在公子面前議論其他將軍啊！”
“王先生說！”林默作了個請的姿勢，腦子裡卻開始不斷地浮現出張恆手下的其他將軍的面貌，只是不知道王先所說的這個不敢議論的將軍是誰。
“前線最開始一切進展都極為順利，尤其是公孫將軍的先鋒，一路上沒有受到一點比較有效的阻擋，一路眼看就要直接再次打到長安城下！”
“出意外了！”林默不用想就知道，孤軍奮進，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果不其然，王先接著往下說道，“以公孫將軍的實力，本來即便不能繼續取得戰果，也至少能有所自保，但北蠻國師竟然硬生生頂著宗主，一下殺到公孫將軍軍前！”
林默眉頭一皺，這麼說，主要是凌雲宗宗主的問題了？！
從確定好要出征凌雲宗的時候，凌雲宗宗主就先一步來到了凌雲宗，什麼也不做，就在懸浮在半空中。
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凌雲宗宗主的這一動，讓北蠻可汗和國師瞬間像是被拷上了枷鎖，一動也不敢動。
上次玄甲軍大敗北蠻已經證明了，無論是可汗還是國師，僅憑一人是完全擋不住現在堪稱當世第一人的凌雲宗宗主的！
甚至說，如果馳援較晚的話，完全有可能會真的隕落。
只有凌雲宗宗主將這兩人徹底牽制住，玄甲軍才能真正獲得和北蠻軍隊公平戰爭的機會。
這也是為何大乾皇室會來凌雲宗的原因，因為凌雲宗當世唯一有機會反攻北蠻的勢力，不然就只能像南方各州一樣結成聯盟，靠著天險，和北蠻對峙，雖然不會速敗，但也絕對不可能反攻。
按理說，如果大乾真是一個比較統一的國家，而不是一個各州分據的狀態，南方各州願意聯合凌雲州，是完全可以禦敵於外的。
但現實是，凌雲宗和南方各州的仇恨甚至要比與北蠻的仇恨要大的多，數千年間，不知道有多少宗門子弟死在對方手中，別說聯合，不趁著北蠻入侵的機會從背後插你一刀就算是發了善心的。
“公孫將軍如何？”對於這個玄甲軍中僅次於張恆的天才人物，林默也很關心，他的生死是能關乎整個玄甲軍的存在。
“公孫將軍武學深厚，從北蠻國師手中逃得一命，但遲將軍卻因此犧牲，玄甲軍也被北蠻趁機反攻，死傷慘重！張將軍已經趕往前線，北蠻與我凌雲宗的戰爭徹底開始了！”
林默雙眼微眯，不斷在大腦中思考整個局勢。
現在原本區域性的戰爭徹底升級，演變為全面的戰爭，這個時間是要比凌雲宗原來設想的時間要早一些的。
之前兩方戰爭的規模也不小，但雙方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派出主力，只是派出一支偏師，交戰很激烈，產生的死傷也極多，但這些都還控制在一個比較小的規模內。
看來公孫央的這次損失確實非常的大，連張恆都徹底坐不住了，在各家軍隊沒有全部到齊準備後，就直接親自上了前線。
“林公子，你如今還是趕快去吧，薛公子早早的就跟著去了！”
林默點點頭，知道這種時候，自己作為張恆親衛，是要跟著上前線的，但一般情況下卻沒有直接參與戰爭的風險，主要的任務還是替張恆傳遞一些資訊。
“林默這就前去！”
剛進城的林默還甚至連自己的屋子都沒來的及進，就再次匆匆的騎上馬城外衝去。
此刻的鎮北關城異常的蕭瑟，以往隨處可見的穿著甲冑的軍士沒了，響徹整個鎮北關城的口號聲也消失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寂靜與沉默。
在隴州，公孫央這個先鋒早就打下了一座堅城作為如今玄甲軍在隴州的主要基地，負責把握全域性，排程全軍。
現在這座城中原有的大家族府邸已經被張恆佔據，成為了玄甲軍新的將軍府。
而此時，這座將軍府中，剛吃了敗仗的公孫央，還有剩下的五位將軍，此刻都圍在張恆的身邊，指著地圖不斷的說著什麼。
這就是如今整個玄甲軍的核心所在，他們一旦出事，也就意味著玄甲軍也要跟著完蛋。
在這群人的兩側，還擺著數個豪華的椅子，椅子上坐著四個面色威嚴之人，他們身後則靜靜的站著四個少年。
等張恆那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張恆轉過身來，看著椅子上閉目修養的幾人，恭敬的問道，“各位長老，張恆的下一步就決定如此了，不知諸位長老有何看法？！”
四人為首的韓長老搖搖頭，“我們不懂軍務，一切由張將軍決定即可，只需告知我們幾個老不死的，該去哪，堵住誰就行！”
這四人正是凌雲宗的長老，一個個都是完全不輸張恆的強者，在這種關頭，當然也不可能呆在凌雲宗山門看戲，一個個都來到這將軍府中等待張恆的調動。
他們不知兵，因此也不可能領兵作戰，但他們一個個實力又是極強，正好可以用來對北蠻的一些強者定點清掃，或者堵住一些和他們實力相近的北蠻高層，比如北蠻四王和薩滿教大薩滿！
而此時的林默經過半天的奔襲，已經基本上快要來到這矗立在凌雲州和隴州邊際上的城市，可就在這時，天上突然飛來一隻身體纖細，速度極快的飛鳥。
“海東青？！”這種生物也是林默最近才得知的，經過人為訓練的獵鳥，海東青！
這種鳥可以在天空中飛上一天一夜而不休息，再加上飛的極高，速度很快，能輕鬆的獲取情報，而又讓遭遇的玄甲軍束手無策。
只是這種獵鳥，放到北蠻也不是什麼太常見之物，怎麼會無緣無故飛到凌雲州的境內！
正奇怪呢，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一支不大的車隊從隴州的方向駛來。
“送葬？”林默眉頭微微皺起。
眼前的車隊明顯是一支送葬人，周圍全是穿著喪服，舉著靈幡的壯漢，神色悲悽，但即便如此也難掩他們一身的凶煞之氣。
他們的中間則是一輛馬車，馬車上拉著一個木製棺材，棺材的正前方還用黑字寫著一個大大的奠！
林默的出現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整個隊伍慢慢停了下來。
隨後，一個人卻突然從這支送葬的隊伍中走了出來，林默打眼一看，徐成虎，他不是早就去了前線了嘛？
“林兄！”徐成虎眼睛有些發紅，神色同樣極其悲苦，但看到林默，還是強行擠出了一抹笑容。
“徐兄，這是？”林默從馬上翻了下來。
“是，是遲將軍的棺槨，張將軍特許我們幾個從戰場上靠著遲將軍才活下來的傢伙護送遲將軍回家！”
林默表情瞬間一肅。
遲將軍，正是那個隨公孫央共同出軍，充當輔佐，卻因此而死的玄甲軍將軍，沒想到徐成虎竟然是他的屬下，聽他的話說，他能活下來也全都靠遲將軍的援護！
“徐兄，容我去遲將軍前祭拜一二！”林默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對這種戰死沙場的英雄都抱有非常的敬意，如今遲將軍棺槨在前，於公於私林默都應當去祭拜！
在一眾神色悲悽之人的注視下，林默對著棺槨鞠了幾躬，就趕快讓開遲將軍歸鄉的路來。
眾人再次起航，徐成虎也要繼續護送遲將軍棺槨而去。
“林兄，我如今身上有任務在，就不陪你了，告辭！”
在徐成虎都已經轉身時，林默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詢問，“徐兄，你不在，你的百人隊怎麼辦？”
“沒了，都沒了，狗子死了，小李也死了，就剩下我一個！”
徐成虎聲音中沒有悲傷，有的只是深深的絕望。
林默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才好，靜靜的看著徐成虎的身影遠離，心中卻越發不是滋味。
抬頭看見還在上空盤旋的海東青，林默想也沒想，從身後取出勁弓，搭上長箭，然後猛地拉弓放箭。
隨後，頭也沒回的繼續向隴州的方向前進，身後的海東青卻搖搖晃晃的從空中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