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賊難防
傍晚七點左右，母子倆晚飯吃到一半，某位街道辦副主任回家了。
陳諾笑著跟自己的老父親打了個招呼：“喲，領導，今天怎麼有空回家視察？”
陳廣隸白了好大兒一眼，罕見沒有來波父子互懟，而是趕緊拿碗添飯。
他今天實在太忙了，早晨開始就在外走訪，一直到現在，中午就胡亂嚼了個麵包，早餓得前胸貼肚皮。
半小時後吃完了飯，陳主任總算有些緩過來了，於是邊看報紙邊關心了一下好大兒剛結束的三摸考試，打著官腔問他情況具體是什麼個情況。
陳諾還是一樣的說辭——發揮還行，一本應該沒問題。
陳廣隸放下了報紙：“真的假的啊，你娃兒要真能上一本線，老漢兒我手板心煎魚給你吃都莫得問題！”
陳諾白了自己的老父親一眼。
“這位領導，咱不說您能不能手板心煎魚，咱們假設可以啊——能煎自己釣的不，而不是每次都去菜市場買，然後假裝自己釣的？”
“我跟我媽每次都看破不說破，陪著您演戲，真的有點累了……”
陳廣隸：“……”
他不抽菸不打牌，除必要應酬外也不飲酒，唯一愛好是釣魚。
裝備搗鼓不少，要多專業就多專業，技術卻是乏善可陳，經常空軍——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差生文具多。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
基層工作實在太忙了，哪有那麼多時間去錘鍊釣魚技術。
問題出在老陳太好面子，經常空軍後都去菜市場買魚，然後假裝自己釣的，回家後還必須讓李女士跟陳諾吹幾句他的彩虹屁。
肯定是惱羞成怒了，陳廣隸敲了敲桌子：“陳諾，你現在生活費每天多少？”
某人頓覺不妙：“每天十塊……怎麼啦？”
老陳轉頭看向李鳳琴：“老婆，你有沒有覺得給多了？”
陳諾：“……”
上輩子的某人，商場風評可不怎麼好。
競爭對手都說他報復心重，別人報仇是十年不晚，他只要逮著機會，向來都是從早到晚。
但是陳諾也有話說的。
「報復心重能怪我？這尼瑪是遺傳！刻進基因的東西，我能有什麼辦法？」
大型考試結束後，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擺爛兩天回覆SAN值。
陳諾沒有。
回到房間後很快開啟刷題模式。
倒不是說他不需要回復SAN值，而是他有另外的法子。
前世好歹在某大廠沉澱過幾年的，早就學會自我PUA了。
「這些個習題冊和參考書，分明都是朕的奏摺，朕的江山和子民，朕還年輕，朕要做一代明君！」
這一刷就刷到了深夜十一點過。
臨睡前陳諾習慣性看了眼手機，點進了Java版本的QQ。
他現在用的這款手機叫諾基亞5300，搭在塞班S60系統，售價三千多，算是半智慧機。
真正的智慧機要到明年才出來，手機行業也是從明年開始、逐步進入安卓和ISO二分天下的新時代。
至於這個時代的絕對王者諾基亞，很遺憾的押錯了寶，選擇了死磕塞班，後來又跟微軟合作搞了Windows-mobile，然後短短几年就淪為了路邊一條。
有個好友申請。
陳諾點開後發現是夏曼青。
夏同學還是有點小文藝的，QQ暱稱叫「夏色青青」。
至於陳諾，這個狗比語文都能不及格，有個毛線的文藝細胞，現在的暱稱叫「陳富貴」。
富貴是爺爺給他取的小名，這麼些年也只有老爺子這麼叫他。
以前陳諾覺得土，現在卻覺得老爺子這名字取得真他媽好——上輩子三十出頭就能財富自由，指不定這名字還立了大功。
不過重生前的暱稱不叫這個，而是叫「倔強こ男孩う」。
零九年火星文正大行其道，哪個追風少年不整兩句？
配套的還有句QQ簽名——「嬡沵湜莪哋倳，璵沵嘸関。」
所以說他現在嘲笑人家“葉廳長”很沒有道理。
玩尬這條賽道他也很有東西。
沒有猶豫，陳諾果斷點了拒絕。
他是真有些搞不懂這婆娘的腦回路。
舔她時她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舔了吧她又死皮賴臉湊過來，趕都趕不走，這不純毛病？
抖M，絕對的抖M！
正準備退出QQ洗漱睡覺，來了條新訊息。
「火星少女：陳同學，我想問你個問題。」
陳諾愣了片刻後反應過來是林鹿。
不由忍俊一笑——這姑娘還真把暱稱改成火星少女啦？
「陳富貴：這麼晚還沒睡啊，你問。」
「火星少女：人生總是痛苦的，還是真正長大後就好了？」
陳諾愣了愣——這是emo了？
任何問題，只有加上人生的定語，都會變得難以作答。
譬如林鹿這個問題——情商高如某人，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沉吟後陳諾選擇反問。
“感覺你有點不開心……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事實上林鹿提出這樣的問題，也沒奢望誰能給她一個真正的解答，她不過是跟媽媽發生爭吵後突然有了些傾訴欲。
陳諾的反問恰好就能滿足她的訴求。
幾秒鐘後她給陳諾回了訊息。
“是有些不開心，跟媽媽吵架了。”
陳諾沒有直接回，而是等了大概三十秒，沒有收到林鹿第二條訊息後才開始打字。
“吵架啊，很正常，我也經常跟我爸吵架，譬如剛才吃晚飯時，我還跟我爸爭論愛因斯坦方程在模擬黑洞碰撞時該如何規避奇點，差點沒打起來！”
這裡陳諾為什麼沒問林鹿跟她媽吵架的原因，而是選擇插科打諢？
原因很簡單——林鹿願意講的話肯定會接著說，沒說就是不想。
不追問的前提下還想讓話題繼續，最好方式就是插科打諢。
再敲下黑板啊，都是知識點！
如某人所料，林鹿心情明顯好了，連續給他回了三個微笑表情。
接著陳諾開始給某位宗門聖女灌雞湯。
“林同學，人生這個概念太大，不過你都提到了，那我還是胡扯幾句吧——”
“我們這代人，總被老師和家長恐嚇，好像年輕時做了次錯誤的選擇，這輩子就真的完蛋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
“人生真的沒有那麼脆弱，容錯率大到難以想象。”
“功利主義導向的思考方式，讓我們忽略了人生的本質——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度過這一生。”
“愛你所愛，憎你所憎，努力去體驗，不停去試錯，拒絕所有形式的內耗……”
“咱們可以做痛苦的柏拉圖，也可以做快樂的豬，但是千萬別活成痛苦的豬。”
大概十秒後林鹿發來了一條訊息。
“陳諾，謝謝你，你真的很會說話！”
顯然——這碗雞湯她很願意喝。
跟自己唯一的朋友結束聊天后，林鹿放下了手機。
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
夏風溫柔地吹進房間，她看向天上那輪更加溫柔的圓月，鵝蛋臉上的微表情格外靈動。
冰封許久的心，彷彿有了道裂痕——那是月光能夠照進來的地方。
今晚月色很美，不過世上最美的景緻，顯然不是今晚的月色，而是少女最初的心動，青澀懵懂又不為人知。
第二天是週末，跟昨天的陰雨綿綿不同，今天風和日麗，天清氣朗。
一大早陳諾就給林鹿發了條QQ訊息，說今天週末，要不要帶你出去玩玩？
這姑娘昨天都emo了——雖然某人不知道具體原因——陳諾打算帶她外面散散心。
林鹿回得很快。
「火星少女：陳諾，我媽媽在家，她不可能答應我一個人出來的。」
「陳富貴：額，那好吧……」
看來小黃毛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某個神通廣大的貴婦人，防範工作做的不是一般好。
陳諾正鬱悶著，林鹿卻又發來了一條訊息。
「火星少女：不過下個週末我可以出門，媽媽那時候在國外，我……我有辦法瞞過她。」
「陳富貴：咳，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吧。」
回完訊息後，某個“小黃毛”抑制不住的挑了挑眉。
那話怎麼說來著？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再堅固的堡壘，也能從內部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