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委屈什麼
一夜無話。
時間線來到了五月四號,學校復課。
六點半準時起床,簡單洗漱後陳諾到了小區門口的一家早餐店——韜子家開的。
要不說哥倆是發小,打小就住一個小區的。
放假時陳諾為了省錢和鍛鍊身體,每天都蹬大半個小時腳踏車去學校。
不過他平時上下學都是跟韜子一起坐公交。
好處是可以多出二十分鐘的睡覺時間。
高三時間多緊迫,拉個屎都要卯足勁兒,能多睡二十分鐘已經很奢侈了。
“陳諾,來了啊,稍等,馬上給你下麵條!”
韜子爸老早就看到了陳諾,樂呵呵跟他打招呼,順道指了指角落處一方小桌。
李文韜就坐在那裡,正吭哧吭哧吃麵。
韜子家賣的是重慶小面,不是掛麵,而是本地的水葉子,更軟彈也更有嚼勁,煮熟後澆上幾塊紅燒黃牛肉,點綴幾葉香菜和蔥花,何止是好炫,簡直是好炫。
很快陳諾的麵條也上桌了,韜子爸知道某人的口味,還給他端了一碟洗澡泡菜,上面淋著油辣子,熱辣和清甜的完美融合,入口先是辣辣,咬開了後又帶著脆甜和一丟丟酸味,開胃得很。
“諾哥,放假三天你都幹啥啦,叫你去電玩城你都不搭理我的!”
“都快高考了,還打什麼遊戲啊,我去學校的公共自習室複習了,順道還邂逅了一個史詩級白富美,盤靚條順不說,每天上下學還都有豪車接送……我每天都跟她甜蜜雙排!”
“噗,諾哥,你就扯吧,我信太陽打西邊出來,也不信你放假會到學校去複習啊,更別說什麼史詩級白富美了——”
“額,那我說我放假三天都在家擺爛,不是睡覺就是看小說,揮霍著青春,也蹉跎了年華,你心裡會不會好受點?”
“……”
陳諾邊吃麵邊跟李文韜扯犢子,同時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位發小往後二十年的人生軌跡。
很快得出結論——韜子的人生就像一張茶几,上面擺滿了杯具。
首先這小子時運不濟。
大學讀得蓉城理工。
學校還是不錯的,零九年屬於二本,但是收分很高,很多專業都超過一本線,且沒幾年就升級成了一本,後面還入選了“雙一流”。
問題是他賽道沒選對——土木工程。
土木老哥應該都知道,這個21世紀頭十年非常吃香的專業,第二個十年有多拉胯。
其次是這小子命途多舛。
當了幾年工地狗後韜子沒能熬下去——不是吃不得苦,而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後來陸續換了好幾條賽道,卻都精準踩雷。
土木屬於夕陽產業,網際網路總是朝陽吧,好不容易進了樂視,沒幹幾年卻發現不景氣,然後老闆就跑路了。
痛定思痛,韜子換了條更前沿的賽道,加入了剛創立不久的小黃車——結果就是連自己的押金都沒能退出來。
網際網路不行,房地產總是黃金賽道吧,求爹告奶託關係,已過而立之年的韜子哥,成功入職恆大銷售部。
不僅賣,他還買……
這也就罷了,韜子哥婚姻還不幸福,居然碰到了傳說中的“同婚”。
事業和愛情的雙重打擊,沒到四十歲這小子頭髮就白了一半。
陳諾逐漸發家後,肯定想扶韜子哥一把,李文韜卻每次都拒絕,甚至說沒兩句就給他“雄起”。
某人當然知道,這小子是不想哥倆的感情變質。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三十四歲還是十八歲,韜子始終愚蠢的很清澈。
一念至此,陳諾語重心長的說:“韜子,一世人兩兄弟,以後你無論談戀愛還是搞事業,都要先經過我的把關!”
祁廳長村裡的狗都能當警犬,像韜子這樣知根知底的發小,某人肯定能幫襯就儘量幫襯。
畢竟人跟人都是相互的,前世他創業最艱難那陣兒,韜子可是把他爺爺養老金都騙出來給他了。
這小子鐵定不是個“好聖孫”,但他絕對是個“好大兒”。
“諾哥,你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啊,你又不是我爹!”
“你這不廢話,你爹擱那兒下面呢,不過你可以認我做義父!”
“滾,還義父,叫你聲諾哥都抬舉你了,你就大我三天,而且聽我媽說,他懷我比琴姨起碼早了一個月,哪知道你早產……”
“還有這事兒?那算我僭越了,這樣吧,以後我認作你義父!”
“一言為定?”
“定!”
李文韜表情變得很嘚瑟。
不過他幾秒鐘後反應了過來。
“認我做義父”跟“我認作你義父”,這他媽不一個意思?
拙劣的文字遊戲!
他罵罵咧咧:“諾哥,你就是個賤-人!”
某人很有禮貌的回覆:“以後說點我不知道的事。”
又半小時後兩人到了學校,而且精準踩點,剛踏進教室早自習鈴聲就響。
哥倆表情都挺愉悅。
高中生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伴隨高跟鞋踩踏大理石地面的聲音,原本還有些細碎交談的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葉瓊板著臉進了教室,然後環視一週,於是所有同學都正襟危坐。
“三天後就是省廳組織的三摸考試,也是你們高考前最後一次大型考試……希望大家都能有個好的發揮……”
日常訓話完畢後,葉女士並沒有如往常般吩咐大家晨讀,而是冷冷瞥了某人一眼。
“老師也是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知道什麼叫少年慕艾,但我更希望你們能見賢思齊,明白什麼樣的年紀,就該做什麼樣的事!”
“千萬別跟班上某個人學,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居然還有心思給女同學寫情書,甚至當著全班念……具體是誰我就不點名了,但我希望這位同學好自為之!”
陳諾嘴角抽了抽。
老班你訓話就訓話,念我身份證號碼幹嘛?
此時班上同學都齊刷刷看向某人,許多人都發出了竊笑。
換以前的陳諾,肯定紅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
不過對現在的某人來說——這他媽也能叫事兒?
些許風霜都不算!
陳諾挑了挑眉,跟每一個敢用譏誚目光看他的人對視,眼中甚至帶著淡淡的嘲諷——他就當這些傢伙都沒穿衣服。
如他所料,這些傢伙很快挪開目光,有幾個甚至低下了頭,逐漸紅溫。
是這樣的,只要你不尷尬,尷尬得就是別人。
值得一提——夏曼青也在看某人,丹鳳眸帶著濃烈的委屈。
陳諾就挺莫名其妙。
暗示老子表白的是你。
怕擔責任把情書交給老師的也是你。
被同學們嘲笑的是我。
被老班批評教訓的也是我。
前世甚至還喜提了三件套——請家長、寫檢討跟背處分!
所以你他媽委屈個什麼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