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截胡
當然，納稅的主體不是秦王本人，而是少府。
具體是以少府跟蘇慶的名義申報的稅務。
不過這一項稅務，還只是個申報階段，是還在建造的紡織工坊的稅務登記。
蘇慶這一番操作，把內史騰都給整不會了，帶著工坊的申報單找到了秦王，彙報了此事。
只是秦王一時半會也整不明白蘇慶的具體想法，只是讓韓騰照做便是。
畢竟對秦王來說，少府的收入跟內史的收入，對他來說並沒什麼區別。
他可不會因為少府和國庫的收入理論開支方向就真的不會挪用。
對他來說，錢財放在少府還是國庫，都一樣是他的銀子，該花銷的時候，哪裡方便便從哪裡拿。
可對蘇慶來說，意義卻非同小可了。
他本就是樹立起一種連秦王本人都要繳納稅賦的這種形象，用來壓制朝野的反對聲音。
你勢力再強，功勳再大，能比秦王強大？
秦王都在規則之內乖乖繳納稅賦，功勳官吏，地主豪強還能搞特殊？
哪怕只是個形式，對蘇慶來說，也等於多了一個法律抓手，可以方便做很多事情。
……
“如此苛重稅賦……蘇副丞如何交得起，莫非是為了取悅大王，破家獻金不成？”
謝大夫依舊不死心，說道：“此舉雖值嘉獎，可還是要量力而為的……”
“諫議大夫。”
韓騰衝著謝大夫一聲沉喝：“蒹葭臺、豐苑的各工坊稅賦，最高者十抽二，低者三十抽一，何來破家獻金之說？”
蘇慶繳納的稅賦，可都是經他之手，要是傳出這樣的醜聞，他的名聲可是會跟著一起臭的。
而且內史在蘇慶繳納的稅賦中，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的年歲裡，內史每年額外增加的稅賦是驚人的數字，從此他根本不用擔心內史的稅賦不足之事，內史轄地之內的許多工程，也不需要摳摳搜搜地進行了。
更不必說，蘇慶如今已是御史副丞，將來前程不可限量，韓騰很清楚自己應該站的位置。
或許會有人以為，蘇慶過於年輕，很可能會在御史副丞的位置停留許多年，可韓騰卻覺得，蘇慶用不了多久，就會另有委任。
說不定下一個位置，就是內史。
內史乃管轄國都之所，不是秦王極其信任之人，根本不可能處於這個位置。
身為韓人的韓騰，用自己的忠誠和戰績表明了自己有這個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之上。
當然，對韓騰來說，內史並不是官途上的終點，他對三公之位，還是有一定的希冀，而且也具備一定的資格的。
畢竟太尉繚、丞相綰都已年歲已高，有資格接替兩人職務的，整個秦國官場裡，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而韓騰自然也在這個數字之列，只是位置相對靠後一些而已。
以往韓騰對登頂百官巔峰的想法並不強烈，可眼下卻不一樣。
可以確定的是，內史會越來越有錢，可作為之事也會越來越多，他的政績會越來越亮眼，這一切自然會被秦王和百官看到，到時候，丞相、國尉之職，他還是可以搏一搏的。
但這一切，跟蘇慶有著直接關聯。
所以關於蘇慶的質疑，韓騰在朝堂上也毫不猶豫地給予攻訐者直接的反擊。
他並不介意被人當成蘇慶一夥的。
甚至他還有意識地讓其他人相信，他跟蘇慶之間的確有著利益關係。
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一個韓國降臣，蘇慶是極西之地歸來的學者之後，兩人在秦國的根基不深，唯一能夠仰仗的勢力就是秦王。
他們團結在一起，對秦王是最有利，而不是朝廷裡的其他小山頭。
這等於迂迴地給秦王表忠心呢！
“原來如此，是謝某想錯，恕罪。”
聽到韓騰不悅的聲音，謝大夫果斷認慫。
他不是不想繼續跟蘇慶死磕下去，可如今韓騰下場維護蘇慶，他不得不考慮韓騰所代表的勢力。
眾所周知，韓騰在朝廷裡沒有投靠哪一位大佬。
因為韓騰本身就是大佬，也是個孤臣。
換句話說，韓騰抱著整個大秦最粗的大腿。
韓騰此時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是秦王的意思。
也就是說，蘇慶決意在潁川郡的作為，包括全天下一起繳稅納糧之事，都是秦王的意思！
在謝大夫這樣計程車卿階層看來，自然是亂命了。
可這又怎麼樣？
秦王性情本來就是如此，刻薄寡恩之人，他覺得天下官勳、士大夫，豪強們要繳納稅賦，那就必須得要！
誰敢不答應？
得問問狂熱擁護秦王的百萬大秦銳士！
見謝大夫退回位置，老實站著，蘇慶便朝秦王施了一禮，回到了自己的座次。
“眾卿還有何事啟奏？”
見此事告一段落，嬴政也很是滿意：“此事如蘇卿所奏請，於潁川郡實行，令各地監御史五日一報程序。”
“大王。”
此時，李斯從位置站起，對著都秦王行禮說道：“御史大夫，御史丞馮劫、馮去疾此時正在潁川、三川之地將兵監軍，可令其中一人就地開府，監督此事程序。”
“臣附議。”
王綰也是點頭贊成：“馮劫、馮去疾兩人老成持國，能文能武，就算潁川郡有不忍言之事發生，也能穩住大局，不至於動搖前方軍心。”
聞言，蘇慶的臉色微微一沉。
他可沒想到，李斯會提出這麼一個主意。
更出人意料的是，王綰還附和了李斯的提議！
王綰可是丞相！
他這樣的表態，實際上只要不是特別不合理的請求，秦王都會答應下來，免得落了丞相的威嚴！
但這種做法，本質是在摘桃子！是想讓潁川郡中變革的功勞，歸屬馮劫、馮去疾。
然而……蘇慶還不能反對。
身為御史副丞，他動用各地監御史，本就需要得到兩人的認可。
事成之後，他固然是首功，可兩人的功勞卻不會少，躺著就能得到對應的利益。
可是……眼下李斯的提議和王綰的附和，讓此事變了質。
要是事情穩妥落地，那就成了馮劫、馮去疾坐鎮當地，籌謀劃策之功。
要是此事未能成功，還引發了亂子，黑鍋全是他蘇慶的，馮劫和馮去疾還能因帶兵平亂，另有功勞。
李斯和王綰自然也能因言建功，最後就只有他蘇慶一個人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