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調查
王綰交割了官印，相關事宜之後，便告辭離去。
從這一刻起，蘇慶便成了御史副丞。
捧著官印盒子，蘇慶感覺有著一種恍若夢中的感覺。
“副丞大人！”
王綰離去之後，官署中的官吏便紛紛現身，介紹著自己的身份，在這位\u0008新貴面前混個臉熟。
蘇慶一一記下來人名字，一陣應酬之後，眾人終於散去。
經過從官們的介紹，他對自己的工作重心也有了很大的瞭解。
他最主要的職責，還是負責各地監御史的動向，將他們掌握的訊息匯聚給秦王。
這是秦王瞭解各郡縣情況的最重要手段。
可見監御史的權力絕對不小，而身為掌管各地郡縣監御史的蘇慶，可謂是位高權重。
王綰從這個位置直接一躍成為大秦相邦，也足以說明這個位置的重要。
仔細尋思之後，蘇慶也大致想明白，為何秦王會把如此重要的位置交到他的手裡。
秦王對“郡國並行制”動了心思。
而且很有可能，秦王會把他放在制定\u0008具體制度的位置之上。
所以讓他透過各地監御史傳遞的訊息來了解天下各地郡縣的具體情況，制定規章的時候，不至於脫離了實際。
想到這裡，蘇慶便打起了精神。
“來人，將山東各地，新立郡縣的資料給我帶過來！”
蘇慶沒有給自己緩衝的時間，當即調來三晉之地、燕國新獻之地的地理、人文資料，除此之外，各地的官員委派情況，本土豪強、貴族的分佈，也要求全部掌握。
得知一些郡縣只是委派了主官，從官有大量欠缺，蘇慶便意識到自己的工作繁重。
這也是一個機會。
透過了解這些情況，他可以大量舉薦適合的人才去這些崗位上。
可惜的是，他的人脈並不廣，沒辦法提拔一批心腹之人到這些位置上。
不過空缺有了，需要這些資源的人總能找到，而且會很快主動來找他。
只是蘇慶很是好奇，王綰之前深耕這個職位這麼多年，他為何不搶先一步，將儒生舉薦到這些位置上？
仔細一想，他便啞然失笑。
他自然有舉薦、彈劾的職權，可擁有決定權的卻是秦王，秦王只喜歡法家學士，儒生想主政一方，難度可想而知。
“有幾件事，需要馬上去做。”
蘇慶召來自己的從官，馬上交代了任務：“第一，摸清楚各地，尤其是三晉，荊楚新歸之地當地的豪強勢力，將他們與當地縣令、郡守、丞、尉之間的關係。”
“第二，對當地豪強的財富進行調查，尤其調查他們的僮僕、部曲、族人的數量，清查隱戶、贅婿之流，此事不可聲張，可一定要仔細，切勿潦草應付。”
“第三，查清楚當地黔首擁有的耕田數量，無田地者從事何業，也要收集彙總……這幾件事都可以同時進行，此事工作量很大，監御史可調動各地亭長、里長進行配合，若有當地豪強阻攔，依照秦律重懲！”
“是！”
從官自然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蘇慶如此年輕，來到御史臺這種地方，肯定希望能幹出點成績。
只是從官們不明白的是，蘇慶為何會在這種事情上找存在感，這可不是短時間裡可以出成績的地方啊。
“還有！”
蘇慶頓了頓說道：“事情繁雜，著各地監御史給下屬官吏發放補貼，按照俸祿，每月加一成，這一份錢糧，由我這邊\u0008支付。”
要馬兒跑得快，就得讓馬兒有草料吃，這個道理顛撲不破，所以蘇慶捨得出錢。
當然，這錢不可能由他來支付，最終買單的肯定還是秦王。
蘇慶也相信，秦王肯定會願意給這份錢。
調查清楚幾層情況，不僅僅是為了推行“郡國並行”而為之，還有更深層的原因在其中。
摸清楚帝國底層究竟有多少人口，事關整個國家的稅賦收入，同時也是將豪強列入監控之中，將其納入重點打擊的物件。
一旦國家遇到財政困難，不得不加收稅賦的時候，收割窮苦百姓這種事，蘇慶覺得太過分，那苦一苦豪強們，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嘛，整個天下的正人君子，都不敢說他做得不對。
當然，這些正人君子可能背後會暗戳戳地給他兩刀子。
“人口、土地普查？”
下午時分，拿到一份油墨未乾奏疏的嬴政，皺起了眉頭。
“這蘇慶，他不是在接手王綰的攤子麼，怎麼有這個閒情逸致？”
展開奏疏一看，嬴政頓時來了精神。
蘇慶是把自己調動監御史去摸底三晉之地的底層狀況寫成了條例遞了上來。
只是奏疏裡他說了更多。
這是一次系統性地闡述如何對待山東六國遺民的一個新建議。
把當地舊貴族的土地分發給黔首百姓，每戶一百五十畝地，而且免稅部分三到十年，讓當地休養生息。
看到這個，嬴政險些被蘇慶氣笑了。
秦國在山東新地的統治基礎，其實十分脆弱。
除了郡縣有秦國委派而來的官吏，大量當地的舊貴族、豪強控制著底層。當地維繫治安的，也幾乎是豪強的部曲，私軍。
如果沒有這些人的支援，當地會亂成什麼樣子，難以想象。
蘇慶也是意識到這一點，才會考慮將行郡國並行，除了減輕中央王朝的負擔，給予王族子弟、功臣後裔出路，也是在拉攏地方權貴，確保他們在新的王朝裡，擁有一定的位置,利益不受到侵害。
可蘇慶這這樣的行為，等同是逼反所有權貴、豪強。這些傢伙在當地本來就擁有錯綜複雜的關係，一旦聚眾造反，帶來的麻煩遠比當初形成一體的各諸侯難太多。
“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嬴政先將怒火壓下，仔細瀏覽蘇慶的奏疏，粗讀一遍之後，他輕輕搖頭，再次拿起來，一字一句地仔細推敲起來。
“有點意思啊……”
嬴政微微點頭。
蘇慶的觀點很駭然聽聞，一看就覺得實施起來肯定會禍國殃民，可從他提供的方法步驟看，卻發現根本不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