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做忠臣還是做逆臣
“那是林家祖地！”林震霆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驚雷在帳中炸響。
他目光灼灼，彷彿穿透了帳頂，投向遙遠的雲蒼山方向：“當年我林家先祖，不過一介布衣，在那片兇險之地，一刀一槍，掙下了這份家業，才有了今日的威遠伯府！”
“先祖能於絕境崛起，為何我林震霆的兒子就不能？！難道我林家的種，一代不如一代了？！”
這番話如同重錘，砸在福伯心頭，讓他一時語塞。
林家先祖的篳路藍縷，不正是從那樣的險境中開始的嗎？
見福伯沉默，林震霆神色稍緩，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福海，你可知如今烈陽王朝的局勢？暗流洶湧，山雨欲來。曜日城……”
他目光掃過帳外，似乎意指那繁華都城。
“恐怕也非善地了。炎家……”
他點到即止，但“炎家”二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福伯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福伯猛地抬眼，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恍然！
他想起了城中關於炎家與皇族爭權的種種傳聞，想起了主母趙氏背後的炎家影子。
想起了世子被髮配的蹊蹺時機……
原來伯爺並非不知，而是看得更深、更遠！
離開那權力傾軋、危機四伏的漩渦中心，對世子而言，或許……真是另一種庇護？
“伯爺……您的意思是……”福伯的聲音乾澀沙啞。
林震霆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沉聲道：“離開也好。”
福伯沉默片刻，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沉寂多年的氣息轟然爆發，雖極力壓制，但那股屬於先天境巔峰的沉穩雄渾之力，瞬間瀰漫帳內，讓空氣都為之一凝！
他再次抱拳，斬釘截鐵：“伯爺，既然如此，老奴請求即刻動身，前往黑石鎮！”
“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護世子周全！”
林震霆看著他身上爆發又迅速收斂的強悍氣息，眼中並無太多意外，微微頷首：“準了。”
隨即，他提高聲音：“林豹！”
“末將在！”
侍立帳旁陰影處的一名中年戰將應聲而出。
此人身形精悍如鐵，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一身玄黑鐵甲透著百戰煞氣，正是林震霆的心腹副將林豹，一身修為已金剛境後期。
“點一都‘黑隼’銳卒，由一位百夫長統領，即刻拔營，隨福伯前往黑石鎮駐防！”林震霆下令乾脆利落。
林豹凜然應諾：“遵令！”
他略微遲疑，看向林震霆：“伯爺，只一都百人？是否……”
林震霆抬手止住他後面的話，目光重新落回地圖上，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沉重：“邊境局勢日益緊張，萬妖庭異動頻頻，八萬大軍牽一髮而動全身。”
“能抽調出一都‘黑隼’，已是極限。”
“此乃我軍中真正的百戰精銳，個個皆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悍卒！”
“只要黑石鎮不去主動招惹，雲蒼山深處那些盤踞的大妖或萬妖庭的正規軍陣，憑這一都人馬，配合當地鎮衛，足以震懾宵小，護住炎兒安危。”
他看向福伯，眼神深邃：“福海，你持我手令，到了黑石鎮，一切以林炎鎮尉之命行事。”
“記住，他們是去協防駐守，不是去做世子的私兵家將。”
“老奴明白！”福伯鄭重接過一枚刻著虎頭的玄鐵令牌。
軍帳外，寒風呼嘯。
林豹送福伯出帳，夜色中，他忽然解下自己腰側懸掛的一杆丈二點鋼槍。
槍身烏黑，槍尖寒芒內斂，透著森然殺意。
他將長槍遞到福伯手中，冷硬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罕見的溫情：“福伯，把這個帶給世子。就說……林豹叔叔多年未見他了，這槍……就當是給他練手的玩具。”
福伯接過那沉甸甸的長槍，入手冰涼，卻彷彿有滾燙的血氣在槍桿中流淌。
他重重點頭：“林將軍有心了。”
林豹不再多言，轉身面對早已肅立在寒風中的一隊黑甲軍士，厲聲喝道：“張猛！”
“卑職在！”一名身材魁梧、面如磐石、氣息已達先天初期的百夫長跨步出列，聲如洪鐘。
“命你率本部‘黑隼’一都，隨福伯星夜兼程，馳援黑石鎮！”
“記住，你們的命，是世子的盾！若世子少了一根頭髮，你提頭來見本將，本將提頭去見伯爺！”
林豹的聲音冷酷如冰，殺伐之氣沖天而起。
“諾！卑職遵命！誓死護衛世子周全！”張猛與其他九十九名黑隼銳卒齊聲怒吼，聲震夜空，鐵血之氣直衝霄漢。
旋即，馬蹄踏碎寒霜，百騎如一道黑色洪流，在福伯的引領下，撕開夜幕，朝著雲蒼山方向絕塵而去，只留下滾滾煙塵在冷月下瀰漫。
軍帳內，林震霆依舊端坐。
聽著帳外那漸行漸遠的急促馬蹄聲，他目光久久停留在面前的地圖上，指尖在代表雲蒼山和黑石鎮的位置輕輕摩挲著。
就在此時，一道沙啞、飄忽、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帳中響起，彷彿直接鑽入林震霆的腦海：
“威遠伯，你可想好了。”
“炎家開出的條件，陛下能十倍賞賜給你。是做烈陽的忠臣，還是做炎家的……嗯？”
聲音帶著蠱惑與冰冷的威脅。
“做忠臣還是做逆臣，你，速做決斷吧。”
帳內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映照在林震霆剛毅的側臉上，投下深邃莫測的陰影。
他放在地圖上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許久之後，軍帳之中彷彿有清風動盪。
林震霆目光如刀鋒般刮過空蕩的軍帳，聲音低沉似自言自語：“鎮武衛副指揮使墨玄，洞明境修為……陛下派他來，是真要重用於我林家，還是……”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借刀？”
鎮武衛。
烈陽王朝皇城禁衛。
天子親掌的利刃，其指揮使正是王朝鎮武王，秦無涯！
遠處山林陰影中，身著青袍的墨玄收回投向軍帳的視線，目光深邃如古井。
他身後，一名氣息陰冷的黑袍青年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指揮使大人，林震霆態度曖昧，為何不直接拿下？他手握八萬邊軍，若倒向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