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血狼幫的恐懼
墨千絕緩緩點頭，渾濁的老眼中精光閃動，最終化為一片深沉的晦暗。
“顧師叔說得對，靜觀其變！看這林炎，如何對付發了狂的血狼幫！也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兩！”
“傳令下去，所有弟子，不得靠近黑石鎮百里範圍！違者，門規……不，殺無赦！”
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燭火不安地跳動，映照著每一張驚魂未定、寫滿劫後餘生之色的臉。
血狼幫的覆滅已成定局，而黑煞門，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祈禱自己不要成為林炎的下一個目標。
並慶幸那道無形的死亡警告，讓他們及時抽身。
這位林鎮尉，似乎並不願與黑煞門直接對上？
……
雲蒼山深處。
多重幻陣籠罩的幽谷。
雲蒼墟。
此地乃方圓數萬裡內，修行者秘而不宣的交易中樞。
由三位龍象境散修共同執掌。
此刻，谷中核心石殿內，一枚烙印拍賣會資訊的玉簡在三人手中傳遞。
“黑石鎮？區區邊陲之地，竟敢拍賣八品靈劍、破境丹？還扯上玄器宗的名頭！”
首座的紅袍老者指尖燃起一縷真火，玉簡化作飛灰。
“程啟坐鎮是假，搶我雲蒼墟的生意是真！”
右側的獨眼老嫗聲音嘶啞：“這些年各方勢力看中的便是我雲蒼墟不問來歷、只談交易的規矩。若黑石鎮成了氣候……”
左側的青衫文士摺扇輕搖，眼底卻結滿寒霜：“派人去。探清虛實。若那林炎只是虛張聲勢……”
他袖中一枚血色符籙無聲浮現。
“雲蒼山，容不下第二個交易之地。”
三道身影隱入黑暗，石殿只餘殺機瀰漫。
————————————————————
黑熊谷深處。
血狼幫的巢穴如同被投入寒潭，冰冷死寂的空氣幾乎凝滯。
拍賣會的訊息，如同一道裹挾著冰碴的霹靂，狠狠劈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拍賣會？！他媽的！姓林的這是要把整個雲蒼山都請去給他站臺啊！”
韓昆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雙眼赤紅，暴怒地一腳踹向身邊的石凳。
石凳應聲碎裂，碎石四濺，但他踹出的腿卻在微微發顫，暴露了色厲內荏的本質。
臉上的肌肉扭曲抽搐，汗水混著油光，在昏暗的火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玄器宗，八品靈劍，還有破境丹……”
妖瞳屠山的聲音，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嘶啞而顫抖。
他眼中那點因貪婪而生的微弱光芒，瞬間被更龐大、更冰冷的絕望徹底吞噬。
“那麼多高手，金剛，龍象都會去，我們，我們完了……”
他的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瀕死的寒意。
“不能讓他辦成！”角落裡，一個被絕望逼瘋的小頭目猛地跳起來。
他臉上橫肉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嘶聲力竭地咆哮，彷彿在給自己壯膽：“我們去！去砸了那拍賣會！讓所有人看看，這北麓，還是我們血狼幫說了算！”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充滿了歇斯底里。
“放你孃的狗臭屁！”屠山像被蠍子蜇了一樣，猛地轉身，唾沫星子帶著血腥味，幾乎噴到那小頭目慘白的臉上。
他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尖銳刺耳：“你去砸？！你拿什麼砸？！拿你的爛命嗎？！”
“玄器宗的長老坐鎮！那是龍象境的大人物！還有那些聞著腥味趕來的豺狼虎豹，龍象、金剛！你知道金剛境放個屁都能把我們崩成渣嗎？！”
“你想死，自己去！別拖累大家！”
他嘶吼著，身體因激動和後怕而不停地發抖。
“對！對！那麼多高手聚在一起，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們淹死八回！”
其他頭目也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驚恐地附和著。
他們看向那小頭目的眼神，再也不是看同夥，而是看一個即將引來滅頂之災的瘟神，充滿了厭惡和死亡的預判。
沒人想在這時候去黑石鎮，那無異於主動跳進絞肉機。
被眾人唾罵的小頭目，臉色瞬間褪盡血色，慘白如紙。
他身體晃了晃，如同洩了氣的皮囊，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癱坐回冰冷的石地上，眼神渙散，只剩下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整個洞窟瞬間被更深沉的死寂籠罩。
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以及幫眾們粗重、壓抑、帶著顫抖的喘息聲，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
所有的目光，帶著最後一絲渺茫的希冀，和更深的恐懼，死死釘在主座上的厲彪身上。
厲彪如同一尊被風雨侵蝕殆盡的石像，凝固在那裡。
寬大粗糙的手掌死死攥著石椅扶手，堅硬的岩石在他指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呻吟，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凸起，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那張曾令小兒止啼的兇戾面孔，此刻肌肉虯結緊繃，雙目赤紅如血。
然而，雙目深處卻再不見往日的暴戾與睥睨，只剩下被無邊無際的恐懼，和徹底無力感掏空後的巨大空洞。
他死死盯著腳下冰冷的岩石地面，彷彿要將那深淵看穿，牙關緊咬，腮幫子高高鼓起，喉嚨裡滾動著，卻連一個憤怒或絕望的音節都擠不出來。
破壞？
反抗？
怎麼破壞？
怎麼反抗？！
對手展現出的力量，已經超出了他理解甚至想象的範疇，如同萬丈高山轟然壓下，令他窒息。
黑煞門背棄了他們，如同斬斷一臂。
賴以依仗的狼尊被殺，巢穴被徹底封死，如同抽掉了脊樑。
如今，林炎更是以一場盛大的拍賣會昭告天下，廣邀強者雲集黑石鎮，這無異於在他們頭頂懸起一柄寒光閃閃的鍘刀，而絞索正在緩緩收緊……
他厲彪再兇悍，此刻也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任何掙扎都只是螳臂當車，只會加速他們被碾成齏粉的速度。
幫眾們看著自家幫主這副前所未有的、連咆哮都發不出的模樣，一股冰冷的、令人作嘔的絕望感如同毒液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曾經在他們心中如同山嶽般不可撼動、一聲令下就能讓整個北麓血流成河的幫主，此刻竟連一句狠話都放不出來，只剩下沉默的、徒勞的掙扎。
那攥緊的拳頭，那空洞的眼神，都在無聲地宣告著：末日已至。
眾人第一次如此殘酷而清晰地意識到，他們眼中無敵的幫主，原來也不過如此。
曾經兇名赫赫、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狼幫，此刻就像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的爛肉，只剩下在絕對力量碾壓下瑟瑟發抖、等待最終審判的份兒。
鎮尉府靜室。
幽暗的光線下，林炎盤膝而坐。
他的目光從眼前緩緩流轉的玄奧法陣上挪開，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弧度。
磐巖的意志，便是他的耳目。
山巒的脈絡，地氣的流轉，此刻清晰地倒映在他的識海之中。
黑熊谷深處那令人窒息的絕望、厲彪指節發白攥裂石椅的“咯咯”聲、頭目們粗重壓抑的喘息、以及那死寂中瀰漫開來的、如同等待最後審判般的惶恐……
一切盡收眼底。
“恐懼，絕望……還不夠。”
林炎低語，聲音在靜室中迴盪，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掌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