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還以為這黑石鎮能有點變局，可惜
孫彪特意提高了嗓門，聲音洪亮得足以讓廣場四周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卑職黑石鎮護衛隊隊長孫彪！恭迎鎮尉大人大駕！”
他對著馬車深深一揖到底，姿態擺得十足，抬起頭時，臉上堆滿了“真摯”的笑容。
“大人您可算來了！弟兄們盼您盼得望眼欲穿啊！”
“您看，卑職按您的吩咐，把衛隊兄弟們都給集結齊了，聽候大人差遣！”
他側身指了指身後那幾十個站沒站相、擠眉弄眼的“衛隊”士兵。
這番作態，這番言語，落在不明就裡的百姓眼中，無異於一個明確的訊號！
新任鎮尉，昨夜才到，今日衛隊隊長就如此“畢恭畢敬”、“俯首聽命”？
許多百姓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神中的最後一絲微弱光亮徹底熄滅，只剩下更深的絕望和麻木。
“完了……真是一夥的……”
“我就說……給錢給的那麼痛快……”
“蛇鼠一窩！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唉，散了散了……沒指望了……”
嘆息聲、啜泣聲在人群中壓抑地響起。
人群下意識地後退，彷彿要遠離這即將到來的、更加深重的黑暗。
幾個膽小的孩童被母親緊緊捂住嘴巴，拖回了門板之後。
孫彪聽著身後隱約傳來的絕望低語，感受著那些麻木中透出的恐懼目光，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眼底深處卻閃爍著毒蛇般的陰狠和貪婪。
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掃過林炎平靜無波的臉，最終落在了那枚象徵著權力和財富的鎮尉鐵符上。
他特意提高了嗓門，聲音洪亮，確保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暗中窺探的視線都能聽到。
“諸位鄉親，各位老大！都瞧見了吧？”
他猛地一拍腰間的皮囊。
那沉甸甸的、裝著昨夜林炎“賞賜”的黃金的袋子發出悶響。
“咱們這位新來的林鎮尉，那真是豪氣干雲！說話算話！”
“這不！昨日才到祖地，就體恤咱們衛隊兄弟二十年的辛苦，二話不說，直接把餉銀一千五百兩黃金足額補發到位了！”
“一個子兒都不少！”
他環視四周，目光掃過那些面露絕望麻木的百姓，嘴角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
孫彪的聲音充滿了居高臨下的炫耀和對林炎“懦弱”的譏諷。
“林大人這份‘體恤’之情，兄弟們銘記在心！”
“大人如此慷慨，兄弟們自然也要為大人分憂，替大人把這黑石鎮守得鐵桶一般！”
說到這裡，他話音陡然一轉，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化作赤裸裸的貪婪與逼迫，再次將手伸向林炎，掌心向上，聲音變得強硬而咄咄逼人。
“所以啊，大人！兄弟們想著，拿了餉銀，也得有命花不是？”
“如今咱們衛隊人手不足，兵甲更是破破爛爛，連砍柴刀都不如！”
“這如何能替大人剿匪安民？如何保境安邦？”
“卑職斗膽，懇請大人再撥一千兩黃金！專用於購置精良兵甲、招攬好手、擴充軍資！”
“兄弟們也好替大人好好賣命，把這幫不服管教的刁民賊寇，統統收拾乾淨！”
“大人，您說呢？”
他特意拉長了尾音，目光死死鎖住林炎，那份有恃無恐的敲詐，幾乎寫在了他扭曲的刀疤臉上。
這番話語，如同在滾油裡潑入冷水，瞬間引爆了廣場上死寂的空氣！
“什麼？一千五百兩還不夠？還要一千兩黃金？！”
“天爺啊……這是要把人往死裡逼啊……”
“完了……這新來的官兒，就是個冤大頭，錢袋子……”
百姓們徹底絕望了，眼神空洞，面無人色，連低聲議論的力氣都沒了，只剩下無聲的恐懼。
昨夜那點金子帶來的“爽快”，此刻成了催命的符咒，證明了新任鎮尉的軟弱和血狼幫的永不滿足。
萬寶匯的胖掌櫃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地看向馬家和劉府的方向，臉上是“果然如此”的苦澀和對自己昨夜判斷的茫然。
這新來的，似乎真只是個任人宰割的肥羊？
藥王會閣樓上，柳七枯瘦的手指捻著那顆幽紫的毒丹，看著下方孫彪那囂張的嘴臉，和馬車上新鎮尉林炎的沉默的臉上，他嘴角扯出一絲輕笑。
這個孫彪恐怕不知道，林炎是宗師修為吧？
一位宗師強者，如此輕易送出一千五百兩黃金，恐怕，所謀乃大！
不遠處的閣樓上，一位青袍中年人輕笑搖頭。
“還以為這黑石鎮能有點變局，可惜……”
錢穀書躲在暗處，肥胖的身體抖如篩糠，臉色慘白如紙。
完了！
完了！
昨夜那金光……難道是錯覺？
這林鎮尉難道真就只是個空架子？
他攥著鑰匙和文書的手心全是冷汗，內心充滿了被清算的恐懼。
廣場中央，孫彪身後那群“衛隊”士兵也適時地發出鬨笑和鼓譟，貪婪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鉤子，緊緊抓向那輛沉默的馬車。
“大人！掏金子吧！”
“沒錢怎麼替您賣命啊！”
“就是！別讓兄弟們寒了心！”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驟然降臨。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端坐車中、面色如淵的青年鎮尉身上。
唯有山風捲過空曠石坪，帶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發出簌簌的輕響，更添蕭殺。
馬車旁的一眾護衛，按在刀柄上的指節微微發白。
他們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孫彪，一股壓抑的鐵血煞氣無聲瀰漫。
張儒通、陳運泰等人立於車後，面色凝重，但眼神深處卻無絲毫慌亂，反而隱隱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
而端坐車中的林炎，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他那深邃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孫彪那張因貪婪而扭曲的臉。
目光掃過那些鬨笑的衛卒，掃過周圍絕望麻木的人群，掃過那些隱藏在暗處、帶著輕蔑審視的視線……如同寒潭深水，不起漣漪。
他緩緩抬起手，車內侍立的鄭老三立刻恭敬地呈上一個略顯陳舊的木匣。
孫彪貪婪的目光死死鎖住那個略顯陳舊的小木匣，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
木匣這麼小……
裝不下多少黃金，難道是金票？
或者價值連城的珠寶？
又或是……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