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等著看鐵三少衣錦還鄉，封侯拜相啊！哈哈哈！
就在這極致的屈辱和絕望幾乎要將他淹沒時，耳邊響起了林炎那依舊平靜，卻彷彿帶著奇異力量的聲音：
“雲起，黑石鎮雖遠，但天高任鳥飛。是非之地，何必留戀？”
鐵雲猛地一震，他看到了林炎深邃平靜的目光，那目光中沒有憐憫，沒有嘲笑，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淡然和一份沉甸甸的信任與邀請。
“好！”鐵雲幾乎是咬著牙，從喉嚨裡迸出一個字，聲音帶著決絕。
他猛地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重重將酒杯頓在桌上，碎裂聲清脆刺耳。
他無視了那幾個還在鬨笑的紈絝，站起身，對著林炎深深一躬：
“鐵雲，願追隨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這一刻，昔日的紈絝氣息被落魄磨去了大半，那壓抑在眼底的憤怒和不甘，卻彷彿化作了某種沉潛的銳氣。
他選擇了一條佈滿荊棘卻可能通向新生的道路。
……
鐵府。
鐵雲回到自己那略顯破敗的小院收拾行囊，目光掃過院中幾個往日裡鞍前馬後的僕役。
他沉聲問道：“我欲隨林大人遠赴黑石鎮，爾等誰願同行？”
短暫的死寂後，一陣掩飾尷尬的咳嗽聲響起。
最終，只有一個人影默默上前一步，跟隨他近十年的護衛鐵長河。
“少爺，長河願往！”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一個領頭模樣的僕役乾笑兩聲，語氣帶著疏離：“三少爺，那黑石鎮萬里邊陲，妖蠻橫行，小的們……家中尚有老小，實在……”
“一群忘恩負義的狗東西！”鐵長河怒目圓睜，指著他們罵道，“少爺往日待你們不薄！如今竟無一人敢共患難？你們的骨氣呢？”
“嘿，鐵長河，少在這兒充好漢！”另一僕役嗤笑道，“跟著個被家族放棄的主子和一個八品邊鎮官兒，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怕不是嫌命長！”
“你願意當忠僕送死，可別拉上我們！”
“就是就是！”其他人紛紛附和，眼中再無半分敬意，只剩下嘲弄和慶幸。
鐵雲臉色鐵青，牙關緊咬，最終只是冷冷掃了他們一眼，一言不發，揮手示意鐵長河隨他離開。
身後傳來毫不掩飾的譏笑聲，如同針紮在他心上。
車隊緩緩駛離磐石城，剛出西門不遠，官道旁便傳來一陣鬨鬧。
幾名韓家年輕子弟策馬攔在路中，為首者正是韓猛，他身邊依偎著一個面若桃李、眼神卻有些閃爍的女子，正是鐵雲曾經的未婚妻韓芊芊。
“喲，這不是鐵三少嘛？”韓猛勒住馬，居高臨下，臉上滿是戲謔，“這麼急著走？聽你鐵家人說，你這是去那鳥不拉屎的黑石鎮當‘大官’？”
他刻意加重了“大官”二字，引得身後眾人鬨堂大笑。
韓芊芊瞥了鐵雲一眼，眼中帶著一絲複雜，但很快被輕蔑取代，扭過頭去。
鐵雲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眼中屈辱的火焰幾乎要噴出來，但他深吸一口氣，迎著那些嘲弄的目光，聲音斬釘截鐵：“韓猛！爾等今日之辱，鐵雲記下了！”
“待我他日歸來，必是功勳加身！必是踏足宗師之境！必叫爾等仰視！”
話音鏗鏘，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更響亮的鬨笑。
“哈哈哈！功勳？宗師？就憑你？就憑黑石鎮那鬼地方？”韓猛笑得前仰後合，“鐵雲，你是不是傻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我們等著看鐵三少衣錦還鄉，封侯拜相啊！哈哈哈！”
嘲弄聲浪滾滾而來。
在韓家子弟肆無忌憚的大笑聲中，車隊緩緩駛過，將那份刻骨的屈辱與磐石城一起拋在身後。
車廂內，林炎緩緩睜開雙目，眸中一縷精芒閃過。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隊伍中，瀰漫開來的一股壓抑的憤怒與不甘。
但更多的，是被鐵雲那番誓言點燃的、不甘人後的強烈鬥志！
這股無形的“士氣”雖還微弱，卻異常凝聚。
彷彿引動了他體內，來自青塘縣的功德之力與自身修為產生微妙的共鳴，靈力流轉愈發精純凝練。
源自林家血脈的某種厚重傳承之韻，也似乎更加渾厚內斂。
凡界武勇，功勳為本，這或許就是仙靈世界崩塌之後，凡界能殘存的原因吧？
有了鐵雲加入，車隊的運轉效率提升了一大截。
這位曾經的金石城紈絝，在經歷大起大落後，展現出世家子弟應有的管理能力和見識。
他心思縝密，將物資調配、人員分工、行程安排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連張儒通主簿的工作也分擔了不少細務。
林炎得以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只需把握大方向即可。
一日，鐵雲進入林炎的車廂請示事務，卻見林炎正端坐案前，指尖蘸著一種閃爍著微光的特製靈墨，在一塊玉板上快速勾勒著玄奧的符文。
符紋流轉間，隱隱有靈氣匯聚。
鐵雲吃了一驚，脫口問道：“子燃兄……不，大人！你……你竟會繪製符籙？在曜日城時，從未聽聞……”
符師，在烈陽王朝乃至整個北域邊陲，都是地位尊崇的稀缺人才！
林炎筆下不停，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並未作答。
待最後一筆落下，兩道繪製完成的符籙靈光一閃，光芒內斂。
他隨手拿起，遞給鐵雲：“拿著，貼身收好，以備不時之需。”
鐵雲下意識地接過，入手微溫。
他定睛一看，符籙之上墨跡猶新，符文繁複深奧，隱隱透著一股令他心悸的鋒銳之氣與厚重之力。
他雖不是符師，但世家出身，眼力尚在，立刻辨認出來，這是兩張七品符籙！
一張主攻殺伐，一張主防禦護身！
七品符籙！
這需要至少宗師境的修為，和深厚的符道造詣才能繪製成功！
價值連城！
在磐石城，這符籙都是足以作為家族底蘊的寶物！
鐵雲握著符籙的手微微顫抖，震驚地看向林炎平靜的側臉，心中的敬畏如潮水般洶湧。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將其收入懷中，對著林炎的背影深施一禮，默默退出車廂。
直到離開馬車一段距離，他才低低地、帶著無盡的震撼自語道：“原來如此，宗師境符師……怪不得，林大人有如此底氣敢赴黑石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