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是，也不是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個更加蒼老卻又充滿了無奈的聲音，從那太上觀的方向悠悠傳來。
“師弟，住手吧。”
“你塵緣未了，又何苦為難一個後輩？”
聽到這個聲音，玄機子那即將點出的一指猛地僵在了半空。
他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師.....師兄？！”
只見一道青色身影立於青城山巔之上，一步便跨越了千百丈的距離，出現在了小院之中。
來人同樣是一個老道士，但他的氣息卻比玄機子更加飄渺，更加深不可測。
青玄真人看到此人，更是嚇得直接癱軟在地，嘴唇哆嗦著，話都有些說不利索。
“太...太上長老.....”
這位才是上清派真正的定海神針，那位已經閉關百年，傳說早已坐化了的二品巔峰強者，青雲子！
青雲子沒有理會其他人，只是看著自己的師弟玄機子，眼中充滿了複雜。
“百年前，你為情所困，叛出師門，投入前朝，我沒有攔你。”
“如今，你為了一己執念，要在這青城山弒殺人皇，動搖國本。”
“師弟，你真的不能一錯再錯了。”
玄機子看著眼前這個氣息飄渺的師兄，臉上的神情變幻不定，最終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師兄，你終究還是出來了。”
青雲子點了點頭，目光平靜。
“我不出來，難道要看著你在這青城山釀成滔天大禍嗎？”
他轉過頭，看向一旁雖然戒備，但並未露出絲毫懼色的陳夜，微微稽首。
“老道青雲子見過陛下，師弟魯莽，驚擾聖駕，還請陛下恕罪。”
陳夜看著眼前這位氣息深不可測，甚至可能已經超越了二品巔峰的老道士，心中思緒翻飛，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帝王的威嚴。
“你是上清派的人？”
“是，也不是。”青雲子淡然道。
“老道早已不問世事百年，只是這青城山終究是我的根。”
他說著，再次看向玄機子。
“師弟，收手吧，大齊已經亡了，這是天道迴圈，不是人力能挽回的，你護著這最後的血脈，不過是徒增殺孽，於事無補。”
“天道？”玄機子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趙悅容，聲音嘶啞的怒吼道：“當年她出生的時候，天降祥瑞，紫氣東來！我為她卜卦，乃是千年難遇的鳳格，這才是天命所歸，是陳夜這個亂臣賊子逆天而行，竊取了本該屬於她的江山！”
“你錯了。”青雲子搖了搖頭，語氣滿是悲憫。
“所謂祥瑞不過是外相，你看他。”
青雲子指向陳夜。
“他身上那股人皇龍氣至剛至陽，乃是億萬民心所向，萬千國運所鍾，這才是真正的天命，真正的大勢。”
“師弟，你被執念蒙了心，已經看不清這天道了。”
“我不信！”玄機子像瘋了似的大喊道。
“我不信什麼天命大勢！我只信我手中的力量！今日誰敢攔我，我便殺誰！”
他身上的氣勢再次暴漲，那三品巔峰的力量竟在頃刻間猛地釋放，目標直指青雲子！
“簡直是冥頑不靈！”
青雲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緩緩抬起手說道：“今日，便讓為兄打醒你。”
“無量天尊...太上忘情！”
他屈指一彈。
只見一個淡淡的青色光圈，從他指尖彈出，瞬間便印在了玄機子的眉心。
玄機子那狂暴的氣勢在接觸到光圈的瞬間便化為齏粉，消失不見。
他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眼神中滿是茫然。
“師...兄...你...居然....廢了我的道心...”他喃喃自語，隨即噗通一聲，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整個人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陳夜看著這一幕，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何等手段，居然能在頃刻之間便擊敗玄機子，且不傷其身，卻直接斬其道心。
這比直接殺了玄機子還要殘忍百倍。
青雲子做完這一切，彷彿只是彈走了一粒灰塵。
他轉過身再次看向陳夜，似乎對他很是好奇。
“陛下，我們談談？”
陳夜與他對視片刻，忽然笑了。
他收起了身上所有的龍氣與威壓，整個人恢復了那種雲淡風輕的模樣，甚至還一臉笑意的拍了拍手。
“真人好手段，朕佩服。”
他走到青雲子面前，竟主動伸出了手。
“自我介紹一下，陳夜，大雍皇帝，同時也是真人您這次交易的....合作者。”
青雲子聞言，有些驚訝。
“陛下，此話何意？”
“真人不必再裝了。”陳夜似是瞭然的說道。
“若朕沒有猜錯，今夜這一切，從朕踏入這青城山開始，便已在真人的算計之中了吧？”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借朕的手引出你這塵緣未了的師弟，再借朕的勢清理門戶，最後賣朕一個人情，這一石三鳥之計玩得著實漂亮。”
青雲子的眼神劇烈的波動了一下，最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陛下聖明，果然瞞不過您。”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老道這點微末伎倆在陛下天子望氣之術面前，確實是班門弄斧了。”
“陛下是如何看出來的？”
“很簡單。”陳夜指了指山下的方向，那裡喊殺聲依舊，火光沖天。
“你這位師弟乃是三品巔峰的強者，他若真想殺朕，何須搞這些調虎離山的把戲？直接衝上來就是了。”
“而你身為上清派的定海神針，會容忍他帶著前朝餘孽在你山門之內佈下這麼大一個局，甚至引爆龍脈煞氣？這怎麼可能？”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一切都在你的默許之下，你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也早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你一直在等一個時機，一個既能清理門戶，又不必讓你上清派揹負罵名，還能讓朕欠你一個人情的時機。”
陳夜看著青雲子那張充滿驚歎的臉，笑的弧度更大了。
“而朕也恰好需要一個舞臺來震懾宵小，穩固人心。”
“所以朕便將計就計，陪真人您演了這麼一出好戲。”
“怎麼樣，朕演的好吧？”
這番話聽的青玄真人是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背後竟還有如此深沉的算計與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