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才中的天才
“第二個疏漏,便是糧草與軍械庫,你看這裡。”她的手指指了指天門關內城的一角。
隨後繼續說道:“兩處重地的距離不足三百步,而且都位於主幹道旁。一旦正面城門被破,敵軍騎兵長驅直入,只需一支火箭,便可讓我軍陷入火海與飢餓的雙重絕境,此乃兵家大忌!”
“第三個疏漏,也是最致命的一點,軍心!”她的聲音陡然拔高。
“陛下您御駕親征的訊息,南越已知。軍中必然有陛下乃天子,龍氣護體,敵軍斷不敢犯的愚昧思想。而秦將軍為人忠厚,治軍雖嚴,卻不懂攻心之術。一旦戰事不利,軍心浮動,極易一潰千里!”
一番話,句句切中要害,字字如針,將秦孝忠看似穩妥的佈防批判的體無完膚。
陳夜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這些問題,他並非完全沒有察覺,但絕沒有慕容雪看得如此透徹。
這慕容雪,果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所以。”慕容雪抬起頭,直直的看著他。
“這一仗,若想贏,便不能只知道守,我們只能攻!而且,要比阮驚鴻更狠,更毒!”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在光影沙盤上,開始勾勒出一幅瘋狂而又大膽的戰爭畫卷。
“第一步,請陛下立刻下一道密旨,只給秦孝忠一人。命他明日清晨,以犒勞三軍,鼓舞士氣為由,在關內校場舉行一場盛大的閱兵與酒宴。所有高階將領,必須參加!”
陳夜眉頭一挑,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是想....以此來麻痺敵人?”
“不止如此。”慕容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更是為了麻痺我們自己人。軍中必然還有阮驚鴻的眼線,這場酒宴,就是做給他們看的。要讓他們相信,我們對即將到來的夜襲,一無所知,依舊沉浸在天朝上國的自大之中。”
“第二步,請陛下動用您最精銳的力量。”
她的目光轉向了陳夜:“我需要一支不超過五百人的死士,身手要最好,紀律要最嚴。今夜子時,便讓他們換上南越軍的服飾,攜帶我軍的旗幟與兵刃,悄悄潛入斷魂澗,在阮驚鴻的必經之路上,設下埋伏。”
“這不是為了殺傷,而是為了栽贓!”她的眼中閃爍著智慧與狠厲的光芒。
“當阮驚鴻派出的三千輕裝死士經過時,我們的人不必戀戰,只需用南越的兵器,在他們身上留下幾具自己人的屍體,再丟下幾面我軍的旗幟,然後立刻撤退。阮驚鴻生性多疑,見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想?”
陳夜的眼皮猛地一跳,一個念頭湧上心頭,嘴角一笑:“他會以為....他派出的奇襲部隊裡,出了叛徒!以為有人將他的計中計,洩露給了我們!”
“沒錯!”慕容雪讚許地點了點頭。
“一個已經被洩露的計劃,還有執行的價值嗎?他必然會立刻停止對風哭崖的奇襲,甚至會為了揪出那個不存在的內奸,在軍中進行大肆殺戮。如此一來,風哭崖之危,不攻自解!”
陳夜倒吸一口涼氣。
好一招反間計!
釜底抽薪,攻心為上!
不僅化解了眼前的危機,更在敵人內部埋下了一顆猜忌的種子!
“那.....正面戰場又該如何解?”陳夜追問道。
“這,才是第三步,也是真正的殺招。”慕容雪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戰火。
她指著光影沙盤上那片南越大營側後方的密林繼續說道:“阮驚鴻以為他的黑虎營藏得天衣無縫,但他忘了,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危險的!”
“請陛下,調離三萬禁軍,再密調鎮南軍五萬主力,在明日深夜時分,繞道西山,對這片密林,形成三面包圍的局勢!”
“當阮驚鴻還在為他那被洩露的計劃而頭痛不已的時候,我們的大軍,將如天羅地網,從天而降!將他引以為傲的黑虎營,連同他本人,全部殲滅!”
“轟!”
陳夜的心臟,被慕容雪這一連串的計謀,驚的咚咚直跳。
太瘋狂了!太狠辣了!
放棄防守,傾巢而出,以數十倍的兵力,對敵人的王牌進行一場豪賭式的圍殲!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戰術,這是賭上國運的驚天魄力!
他看著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心中更是無比的欣賞,老子之前怎麼就這麼蠢呢?!。
陳夜低頭不語,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他終於緩緩抬起右手,在空中一握,只見剛剛憑空出現的光影沙盤,又再一次的憑空消失了。
那破敗的小院,再次恢復了原有的樣子。
隨著光影沙盤的消失,慕容雪也恢復到了往日的頹廢。
陳夜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集。
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這麼猶豫下去了。
他對著慕容雪,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是君對臣,而是一個求助者,對一位大師的禮節。
“朕知道,朕沒有權利要求你任何事。”他的聲音充滿了真誠。
“三年前的罪,朕萬死難辭其咎。但天門關後,是數萬將士的性命,是百萬無辜的百姓。他們.....不該為朕的罪孽陪葬。”
他抬起頭,直直的盯著面前的慕容雪。
“所以,朕....懇請你,暫忘私怨,助朕一臂之力。”
他的聲音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朕在此,以大雍天子之名,正式聘請你,重新做回大雍的將軍。不需要你親身上陣,不需要你面對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朕只需要你的智慧,坐鎮後方,為朕....為這三十萬大軍,出謀劃策。”
慕容雪的雙手微微顫抖,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夜。
聘請?
他竟然用了“聘請”這兩個字?
就在她心神激盪之際,陳夜緩緩從懷中取出了兩個精緻的玉瓶。
一個,是通體瑩白的玉瓶,裡面裝著的,正是那顆他原本留作備用的「中級療傷藥丸」。
而另一個,則是一個更為古樸的墨綠色玉瓶,瓶身彷彿有生命一般,流動著淡淡的微光。
他將兩個玉瓶並排放在那張缺了角的木桌上,輕輕推到她面前。
“這個,可以為你固本培元,治好這三年來你身上的舊傷。”他指著白色玉瓶說道。
然後,他的手指又指了指另一個墨綠色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