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線虛假的曙光?
藥丸剛進入嘴裡,頃刻間便化為液體,順著嗓子眼就流了進去。
隨著液體的流淌,四肢百骸也在此時被悄悄修復。
唐琴音的身體本能地緩緩向外舒展,緊鎖的眉頭也微微鬆開。
但這突如其來的舒適,非但沒有讓她感到欣喜,反而讓她感覺更加恐懼和迷茫。
這是什麼?
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嗎?
還又是他一種新奇的折磨手段?
先給點溫暖,再將其全部奪去,好讓她反覆崩潰?
她不敢往深處去想,只是雙眼失神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淚水早已流乾,只剩下麻木。
陳夜將她所有的細微變化都看在眼裡,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這顆小小的藥丸遠遠不夠。
身體的傷好治,心裡的傷,卻遠不及此。
他沒有再靠近,只是轉過身,對殿內戰戰兢兢的宮人們說道:“從今日起,琴妃的飲食、用藥,必須由太醫院院判親自過目,再由專人試過之後,方可呈上。若有半點差池,你們,還有你們的家人,都不必活了。”
此話一出,所有宮人瞬間跪倒在地,額頭緊貼冰涼的金磚,連呼吸都停滯了。
“奴才(奴婢)遵旨!定當盡心伺候琴妃娘娘!”
陳夜不再看他們,目光在唐琴音那張蒼白的小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後便轉身離去。
他怕自己再多待一刻,就會忍不住將所有真相和盤托出,而那隻會讓她更加痛苦,甚至以為他已經瘋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眾人才敢將懸在嗓子眼的那口氣撥出。
唐琴音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身體裡那股陌生的暖意。
這溫暖,是更殘忍的酷刑,還是......一線虛假的曙光?
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回到養心殿的路上,陳夜坐在龍輦中,心思格外深沉。
給唐琴音下毒的宮女只是一個棋子,背後的人才是關鍵。
“麗妃...淳親王....”陳夜不禁呢喃。
那麗妃,是淳親王蕭世仁的遠房侄女,這條線索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自己停了平越道,斷了這老傢伙一條巨大的財路,他果然按捺不住了。
先是唆使黨羽在朝堂上哭鬧,不成之後,又在城門口煽動民夫暴亂,如今更是把黑手伸進了後宮。
他這是在試探自己的底線,也是在向滿朝文武宣告,他蕭世仁,依舊有與皇帝分庭抗禮的實力。
更可笑的是,那些宮人之間流傳的迴光返照之說,恐怕也少不了淳親王在背後的助力。
他們巴不得自己早死,好擁立一個更聽話的傀儡。
“迴光返照麼?”陳夜笑了笑。
“也好,就讓你們覺得朕時日無多,這樣....你們才會把藏在暗處的尾巴,全都露出來,朕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他現在是六品武者,精力充沛,五感敏銳,早已不是那個病懨懨的將死之人。
但他不介意繼續扮演這個角色,為自己的計劃爭取時間。
此刻,他腦中已然有了一盤大棋。
沈芷微是刺向朝堂毒瘤的利劍,影衛是潛伏在黑暗中的眼睛,而他自己,則是坐鎮中樞、引蛇出動、最後收網的獵人。
這盤棋,早已布好,靜待收網。
與此同時,麗妃所在的景陽宮內,卻是兩模兩樣。
名貴的汝窯瓷器被摔得粉碎,上好的絲綢幔帳被撕成布條。
麗妃蕭玉妍的妝容和華貴的服飾更是被她毀的細碎,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嬌媚華貴的模樣。
“混蛋!那個混蛋!一個罪臣之女,一個萬人唾棄的破鞋!陛下竟然為了她禁我的足?!”
她彷彿瘋了般怒吼著,身邊的宮女太監們跪了一地,卻無一人敢上前。
“陛下一定是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蕭玉妍喘著粗氣,厲聲喝道。
她不甘心,她可是淳親王的侄女,是這後宮裡除了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妃嬪之一!
如今卻因為唐琴音那個混蛋,被陛下下令閉門思過,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憤怒過後,取而代之的卻是無與倫比的恐懼。
她想起了慎刑司,想起了那個被拖走的粉衣丫鬟。
如果那丫鬟扛不住刑罰,把自己給供出來.....她就完了!
不!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
蕭玉妍眼中閃過一絲狠毒。
她一把抓住身邊一個心腹老嬤嬤的衣領,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道:“李嬤嬤,你馬上去一趟內務府,找到劉總管,讓他無論如何都要給本宮傳個話出去!告訴王爺,就說陛下為了唐琴音那個妖女,已經神志不清了!讓他快想辦法救我!”
李嬤嬤嚇得臉色發白,連連點頭:“是,娘娘,老奴....老奴這就去!”
看著老嬤嬤連滾帶爬地離去,蕭玉妍才稍稍鬆了口氣。
她坐在地上,滿眼怨毒的望著長春宮的方向。
“唐琴音....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們走著瞧!”
淳親王府。
書房內,燭火通明。
淳親王蕭世仁正在細細品著新進貢的雨前龍井,聽著心腹的彙報。
“.....王爺,城門口的民夫已經被京兆尹安撫下去了,沈芷微那個小混蛋不知從哪弄來了銀子,把剋扣的路費都補上了,還當眾宣讀了陛下的旨意,說是要嚴查此事,搞得我們的人很被動。”
“嗯。”蕭世仁放下茶杯,臉上倒是沒有一絲異狀。
“沈決的妹妹,當年寫出《斥暴君疏》的那個妮子嗎?呵呵,還算有點本事,看來本王還是小瞧了她。”
“那......王爺,我們接下來.....”
“不急。”蕭世仁擺了擺手,“皇帝是想越想對我們動刀,就越是會露出破綻。他想查?就讓他查。本王經營多年,他一個黃口小兒,真以為憑一個女娃子就能撼動本王?”
正在這時,管家匆匆從門外走進來,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蕭世仁的眉頭微微一挑,隨即露出一絲笑容。
“玉妍這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輕哼一聲,顯然對自己那個侄女的愚蠢感到不屑。
但隨即,他的眼中卻閃過一道精光。
“不過....她倒是給本王提了個醒。”
他站起身,在書房裡踱了踱步。
“神志不清?這個說法太直白了,也太容易被戳穿。”他喃喃自語,“得換個說法,一個讓所有人都不得不信,又無法查證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