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傻小子，這事不可以
“你這混小子，說的什麼渾話！”
李老爹柺杖敲得地面篤篤又是兩聲，“你大嫂二嫂管得了你一時，管得了你一世？！”
李長生嘿嘿一笑，也不辯解，轉頭衝杏花使了個眼色：“二嫂，咱趕快把兔子燉了吧！”
杏花這才回過神，拎著兔子往庖廚走。
李小寶拽著李長生的衣角，仰著小臉滿眼星星：“三叔，你好厲害！把那壞婆子罵跑了！”
“那是！”李長生揉了揉他枯黃的頭髮，“咱們把兔子留著自己吃，不分給那個壞婆子。”
李阿花也湊過來：“三叔，你今天沒吹牛……真的帶回來一隻大兔子。”
“那可不！”李長生拍著胸脯，“以後三叔保證你們天天有好吃的。”
這話倒不是他吹牛，而是今天真的在大槐樹下撿到了兔子，那證明這個“卜卦”還是有些靠譜的。
而大嫂蘇婉晴看到這裡，心裡卻很是複雜。
她先前追出去沒找著人，還真擔心他拿羊皮襖子換酒喝，沒想到他今天不僅沒闖禍，還打了一隻兔子，還懟走了劉寡婦母女。
這換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這老三，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正想著，她走上前，往灶臺裡面添了一把乾柴，杏花手腳麻利，已經把兔子剁塊下鍋，沒過一會兒，鍋裡就咕嚕咕嚕響了起來。
雖然沒什麼調料，就放了點鹽和野菜葉子，可那股子鮮香味，還是勾得一屋子人直咽口水。
李小寶和李阿花乾脆窩在庖廚門口，眼睛直勾勾盯著灶臺，一個勁的舔著嘴唇。
李老爹坐在堂屋，聞著飄過來的香味，臉上的愁容也散了些。
李長生湊過去，“爹，這肉味香吧？以後我多上山找點野味回來，換點糧食和藥回來。”
李老爹瞅著他這副模樣，怎麼看都不對勁。
沒等他細想，杏花就端著一大陶盆燉兔肉出來了，熱氣騰騰的，油花浮在湯麵上，讓人垂涎欲滴。
“爹，可以吃飯了。”杏花笑著把盆往桌上一放。
李小寶和李阿花快速撲到桌邊坐下，李長生先給李老爹盛了一大碗，又給大嫂二嫂各舀了一勺，最後才把倆娃的碗裝滿……
桌上的幾人全是瞪大了眼睛，望著李長生，一臉詫異。
這小子，莫不是……中邪了吧？
畢竟在以前，他向來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連侄子侄女的東西都搶著吃，哪會親自給大家張羅菜？
李長生這才反應過來。看來這形象還是不能轉變的太快了，不然大家都覺得他是不是犯了什麼病。
他輕咳兩聲，端著剩下的陶盆，全部攏在自己身前，“行了，這兔子是我打的，剩下的就全歸我了！”
桌上的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這老三還是那個老三。
他若是突然變得客氣起來，那就真是見了鬼了。
兔肉燉得軟爛，一夾就脫骨。
剛吃兩口，就見李小寶捧著碗湊近過來：“三叔，這肉太香了……娘說對，這肉就是甜的。”
李阿花夾了塊兔腿肉往嘴裡塞：“三叔，我以後再也不說你吹牛了。”
李長生呵呵一笑，埋頭吃了起來。
雖說他要二嫂把整隻兔子全燉了，杏花還是留了一大大半，畢竟窮苦慣了，突然一頓要吃上一整隻兔子，打心底裡還是捨不得。
每人分個幾塊肉吃吃，也就夠解饞了。
李長生端著碗，心裡感慨萬千：總算不用喝那能照見人影的粟米粥了！
雖然沒有21世紀那麼多調料，但是這鮮香味還是讓他味蕾一緊。
他從沒想到，一碗肉湯能這麼香。
一家人正吃著，院門外突然傳來聲響，還夾雜著李二麻子的大嗓門：“李長生，你家燉上肉啦，怎麼不叫上哥一起吃？”
李長生眉頭一皺，放下碗走過去，剛拉開門，就見李二麻子搓著手就往裡鑽：“真香啊！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可能吃獨食……”
“站住！”李長生直接堵門。
“怎麼？”李二麻子伸著脖子往屋裡瞅，“哥都來了，你還想著不讓哥進去？”
說著就要往裡擠，李長生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李二麻子，別給臉不要臉，出去。”
李二麻子臉瞬間急了。
“欸，我說你這王八羔子，吃錯藥了啊？”
李長生懶得搭理他，“啪”的一聲關上門，轉身就見一家人都直直的盯著他，眼神裡全是驚訝。
不！不是驚訝，是震驚！
以前這個李二麻子來家裡騙吃騙喝，他從來都是言聽計從，今天居然把他拒之門外了？
李長生看到眾人眼裡的震驚，趕忙說道：“這兔肉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他居然還想來佔便宜！”
說著就把粟米粥，倒進兔肉湯裡拌了拌，一股腦的吃進肚裡，一滴油花/都沒有剩下。
再說這李二麻子，被趕出門後，咒罵了幾句，就惡狠狠的走了。
畢竟寒天凍地的，在外面待久了，全身都得凍僵了。
……
飯後，李長生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回到房裡。
蘇婉晴和杏花端著碗筷走進庖廚，收拾起來。
杏花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大嫂，你瞧這三郎今兒個是不是不對勁？”
“是啊！整個人好像轉了性子一樣，雖然還是吃了大部分的肉，但他能把兔子拿回來，沒有去換酒喝，就很讓人驚訝了，我看爹樂的嘴角都壓不住了……”蘇婉晴洗了一個碗，抬起頭來說道。
杏花點了點頭，有些猶豫的說道：“好是好，就是這三郎轉變的太突然了，我心裡不知怎麼的，有些發慌……”
“慌啥？”
“大嫂，你說他是不是琢磨著，把咱爹哄高興了，把他老人家的棺材本騙出來換酒喝？”
蘇婉晴一怔，隨後皺著眉搖了搖頭：“嗐，別瞎猜了……就算爹真的把他的棺材本拿出來，那也是爹的，咱們也無權過問了。”
隨後又拍了拍杏花的手：“別擔心了，就算是這樣，咱們種些地，平時做些針線活補貼生活，夠拉扯兩個孩子長大就行了。”
……
入夜。
李長生聽見門外傳來柺杖篤篤的聲音，沒過一會兒，李老爹推門走了進來。
李長生摸出火摺子，點亮那盞陳舊的油燈：“爹……”
“唉。”李老爹往炕沿上一坐，把柺杖放到一旁。
隨後滿是皺紋的手在懷裡摸索著，掏出塊破布層層裹著，他顫巍巍展開，裡面躺著幾塊沉甸甸的碎銀子，加起來正好三兩。
“老三……”李老爹嘆了一口氣，說道：“菊紅那丫頭心地不壞，就是被她娘劉寡婦攛掇了。”
“這銀子你拿著，明兒去城裡給她置兩身衣裳，去她跟前好好說說，把人給哄回來，爹不能看著你真打一輩子光棍。”
李長生看著一臉老實的老爹，一時都有些愣住了。
這老爹也實在太天真了，就那種眼高於頂的女人，和她娘是一丘之貉，自己怎麼可能留得住？
再說了！就她那張大餅臉，真娶回家，就算是關了燈鼓搗，自己也怕是受不了。
還讓自己去當舔狗，這事他可幹不出來！
“老三，你聽見了爹說的嗎？”李老爹又把銀子往他手裡推了推，“再晚幾天，等媒人給菊紅說親了，你可就沒機會了！”
李長生心裡直樂：那可太好了！
面上卻還是故作鎮定的把銀子推了回去：“爹，你就別操心了。”
“就菊紅那樣的，娶回家別說伺候你了，怕是全家都得伺候她，還有那掉進錢眼子裡的劉寡婦，我可受不了……”
“可你……”李老爹抬起頭，有些著急的想要再說些什麼。
“別可了，那樣的婆娘娶進來，過幾天就得跑了……爹，到時候咱們就人財兩空了。”
李老爹聽到這話，拿出一杆汗煙點燃，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李長生這話說的是有道理的，只是他沒有更好的法子——自己的大兒子和二兒子當兵戰死了，就只剩下老三這獨苗，絕不能讓他打光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