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酆都無常
西谷本是仙古帝城時代，生靈的埋葬之地。三界創生之後，酆都無常界也在西谷之下，是由生到死的必經之地。
西佛世尊的因果道則之下，斬殺生靈只是罪孽難消，並非不可化解。而破滅神魂的事情，則是一個紀元之內都無法再現，是以三界之內，鮮少發生魂飛魄散的戰局，也不會輕易下此狠手。
失去在陽世生存的肉身體魄之後，魂靈會在茫然無措的情況下，由陰差牽引至酆都無常界，踏足六道輪迴路。當然，一些執念較深的魂靈，會躲避陰差的追捕，留戀人世。
楊蓮悠悠然醒來時，只覺自身輕飄飄的，好似有玄妙的力量在支撐著自己前行。他努力想要睜開眼，只有模糊的影像，朦朦朧朧的，像是有一層薄紗籠罩在眼前。
“這是……哪裡？”
開口之後，楊蓮覺得聲音也變得虛無縹緲，像是在深山幽谷之中的迴響。
在楊蓮身前，有兩道虛幻的身影，沒有任何實質的存在，連同前行，雙腳也沒有落地。聽到楊蓮的話，其中的白色身影幽幽轉身，“淨業菩薩應該說過，酆都無常界有人要見你。我們只是奉命行事，楊蓮道友請不必憂慮。”
楊蓮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也是漂浮在空中，自身也是虛無的魂體。
“我這是……死了嗎？”
“以常態的理論來說，楊蓮道友現在的確是死了。不過，生死之間，卻並非定論。”
“我記得，我應該是在西谷，與移山大聖對決，我體內的那股力量，也沒有阻止西谷的浩劫嗎？”
那白色身影道：“紅塵人間的所有生靈，都有他們自己的命數，楊蓮道友不必為他們感到悲傷與難過。”
“我不明白！”
“如果他們前世為惡，因果牽連到此世，短命夭折，或者死於非命，也在情理之中。”
楊蓮神識有些清醒，“因果迴圈，竟是連六道輪迴也化消不了嗎？”
“也許可以，不過大羅境或者佛陀境都做不到。”
“為什麼？”
“因為相見你的人，就是佛陀，他也做不到。”
“那麼，想見我的人，究竟是誰？你們，又是誰？”
白色的身影道：“我們的身份，並不重要，至於相見你的人，楊蓮道友應該聽過他的名字。”
“大誓願，地藏王。”
“聰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佛宏願，該有應驗之時。”
楊蓮逐漸適應了這種環境，只是仰頭看天之時，沒有了陽世的光亮，只有一輪血月懸浮，灑下的月華，如同生靈血液。沒有實質的身體，楊蓮卻是能感受到一股沉悶壓逼的氣息縈繞在周身。
“這裡是酆都無常界，你們二位，應該就是黑白無常了吧。”
像是在發問，但楊蓮心中早有明確答案。
那黑影這才轉過身來，“三界之內，除卻大羅太乙佛陀菩薩的神魂需要我們兄弟牽引之外，楊蓮道友是第一個，以地仙修為就需要我們接引的存在。”
楊蓮道：“是嗎，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嗎？”
“不用，因為等你醒來之後，會忘記酆都無常界的事情，包括你走的彼岸橋，輪迴道，忘川河，望鄉府，十八刑獄司……”
“兩個問題，你說等我醒來之後，那是否證明我還沒死，只是陷入沉睡，神魂被你們拘禁而來；第二，既然我會遺忘酆都無常界的事情，地藏王菩薩見我，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怕我醒來之後，忘記他的交託嗎？”
白無常道：“楊蓮道友的確是死了，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為即便我們身為陰差，也沒有強行拘禁生靈魂魄的權力。況且，這樣做是違逆了天帝的規則秩序，我們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黑無常則是接過話來，“至於我佛與楊蓮道友的會面，用意為何，只能楊蓮道友親自一見才可了。我們的品階，還不足以知曉。”
“的確是死了嗎？”楊蓮在心中默語，西谷的萬靈眾生，還是無法避免死亡的下場嗎？自己的到來，是為西谷帶來了命運的轉機，還是苦難與災劫呢？也許，這一切的答案，都只有地藏王菩薩能夠解答了吧。
“二位使者，我還有一事不明。”
“嗯，楊蓮道友請講，只要不是涉及酆都無常界的秘密，我們都可以告知。”白無常道。
“我在陽世，向來都是聽聞地藏王菩薩，但這位黑無常的口中，卻是稱我佛，這個佛，也是指地藏王菩薩嗎？”
“原來是這個問題。我佛曾經發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也是三界流傳最廣的願景。不過，境界修為的晉升，卻是難以剋制的，負責酆都無常界的執行，我佛所獲得的天地功德，早已讓他成為三界至高無上的佛陀。只是，我佛悲憫，成佛之後，亦不願離開酆都無常界，直到他的願景實現之時，才是他離開之際！”
“果真是有大誓願的修行者，讓人欽佩。不過，我又該如何幫助地藏王菩薩呢？我的修為境界與戰力都太過低微了。”
黑無常道：“楊蓮道友何必自謙呢？你體內擁有的天神之力，是三界趨之若鶩的存在，如果你能加以運用，重塑三界秩序，也不在話下。”
楊蓮道：“可是，我在來酆都無常界前，那股力量應該已經與移山大聖獅駝王一戰了吧，結局卻是……”
“楊蓮道友多慮了，西谷的萬靈有自己的命數，生死無怨尤。不過，那股力量也的確做到了守護西谷，沒有真正造成覆滅的傷亡。而且……算了，地藏王菩薩會告知你一切。”
黑白無常說著，身形速度加快了許多，有無形的力量在推著楊蓮也一同向前。
楊蓮想要四處探查這酆都無常界的真實樣子，卻驚駭得發現，其實在他的身後，還有兩名陰差護送。只是，一者牛頭，一者馬面。
傳說中的陰間鬼差，竟是都齊聚在自己身旁，這讓楊蓮也極為詫異。
四周黑黢黢的環境，讓楊蓮的視線根本無法發散出去，只能看到坑坑窪窪的大地，沾滿了血水。分明都是魂體，卻好似有沉重的枷鎖戴著，踩出這樣的痕跡來。
原本死寂一片的四周，也開始有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像是姑娘，像是孩童，也好似有老人，青壯。
“這些聲音是？”
白無常解釋道：“在此等待親人朋友的，帶有執念的魂靈，將他們從紅塵人間帶來也費了不少功夫呢。”
“那就放任他們在此嗎？”
“酆都並非空間無限，各種流程走完，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他們不願投胎轉世，就在這忍受枯寂冷寒之苦，我們也樂得輕鬆。”
“原來如此。”
繼續前行，四周的哭泣之聲愈發響亮，好似在耳邊發出，讓楊蓮有些神志恍惚。不，應該說那是哭嚎之聲。
“這是……”
“這是第一層拔舌地獄，楊蓮道友聽到的聲音，是他們在承受該有的刑罰。”
“拔舌地獄……”
“嗯，楊蓮道友莫再問了。如果將酆都無常界的全部情況介紹清楚，時間倒是充裕，只是會耽誤我佛的大事。”
楊蓮心中明白輕重緩急，他自己也十分想要明白真相，遂閉了口，只一念前行。
就在經歷諸多地獄之後，黑白無常終於停下了。“楊蓮道友，酆都無常界與陽世不同，不用拘禮，也不用隱藏心性，率真直爽就好。”
楊蓮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石門，帶著亙古滄桑的氣息，像是天地初開，三界之前便已矗立在此。
“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