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屍血山河
道觀、寺廟，宗門……總歸要有個名字，也好在世上留於人傳誦，即便沒有收集信仰之力的法門，也是聲譽的增強。
但是，本就坐落於群山之間的這座寺廟，卻是連個名字也沒有。茂盛的竹林掩映之間，只有略顯昏黃的斑駁牆體，殘存著落日餘暉。鐘聲響起的那一刻，楊蓮與小黑並虎夕狼馳也來到了此處。
正門之前有兩尊石獅子，嘴巴張合，露出尖利的牙齒來、。
“淨業禪師已經吩咐過，今日暮間會有貴客到來，向來就是上仙了吧。”
楊蓮還沒有去敲門，石獅子卻是開了口。
“嗯？你是石像？還是？”
“小妖已經死了，留在此處的只是神識，寄存在石像上罷了。”
楊蓮眉頭緊皺，“這……傀儡術嗎？”
“上仙不必再問，小妖無法為你解釋太多，只是以這種方式，勉強留在紅塵人間，也算是，另一種永生吧。”
“您是？白獅王前輩？”虎夕在一旁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白獅王？”狼馳模糊有些印象，“青衣洞府之前的白獅洞府？”
“哈，沒想到過去了這麼久，還能有人記得我啊。”石獅子雖然沒有什麼舉動，但是石質的瞳眸轉動，竟像是慈愛的長輩在關注著後輩。
狼馳激動非常，“真的是您，白獅爺爺！”
“好孩子，能夠再見你，我很開心。”
虎夕努力剋制自己的欣悅，“白獅爺爺，你為何會在這裡？”
白獅王道：“是我自己的選擇，守望西谷的一切，是我必生的心願。只可惜壽元有盡，無力再撐持。不過，有青衣這小傢伙接手，這麼多年來，也不算辱沒了我的期望。至於我嘛，輪迴轉世重生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吸引力，如果可以，我寧願在此萬世守護西谷。”
“所以，這座寺廟，果真非凡俗也！”楊蓮出聲道。
“的確，在很多生靈的眼中，這只是一座無名寺廟。不過，它真正發揮的效用，卻關乎著整個西谷的安危。”
“聽虎夕與狼馳的話，前輩曾經守護過西谷？”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的我，只有觀望的能力，再不能有任何行動了。”
楊蓮心道，如果是一個守護西谷的生靈，只怕不會任由此處收斂生靈屍骨，狼馳所看到的景象，是真是假，還需再驗證一番。
“前輩是青衣洞府的前任府主，想必不會坐視西谷陷入危機之中。”
白獅王似乎明白楊蓮意有所指，“上仙，很多事情，我知曉，但無法向你告知，也不能去幹擾你的選擇。說到底，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妖，能夠見證時代的改變，已經是萬幸了。內裡淨業禪師已經在等上仙，他會告訴你什麼，小妖也不敢保證。總之，上仙不會白來一趟！”
楊蓮微微點頭，“虎夕狼馳，你們就在此地與白獅前輩敘舊吧，我與小黑去去就來。”
虎夕與狼馳欣然應下。
入了寺廟之後，楊蓮頓時感到一股沛然佛氣氤氳在周身，好似有無數的沙彌在誦讀經文，也像是有無盡的金剛羅漢在修行，群邪辟易，佛光燦然。
這也讓楊蓮心中的疑惑愈加深重，究竟狼馳所見，是什麼？
這座寺廟之中並沒有太多的建築，顯得很是空曠，而且也沒有僧人出現，似乎，只有一名淨業禪師在此。
“禪師？”
楊蓮在大雄寶殿前停住身形，那裡有一處蒲團，但並無人存在，楊蓮只能試探性得問道。
“施主，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等我？禪師的意思是，在我動了來此處的念頭前，禪師就已經在等待了？”
“呵呵，施主有此念頭，應該是從魔修林辰的口中得知我的存在之後吧。不過，貧僧等待施主，卻還要早於那時！”
“嗯？”楊蓮不知道這淨業禪師的用意，只是心中莫名浮現出不祥的預感，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所走的道路，都在他人的耳目之中，沒有絲毫偏差。那麼他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淨業禪師道：“施主不用懷疑，有些事情是命中註定的，不用費心去算計，也不用去謀劃，時機一到，該來的，終究回來。”
楊蓮道：“那麼，禪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等我的呢？”
“施主既然如此執著，好吧，在施主離開南境之時！”
“南境？”楊蓮心中莫名劇痛，似乎遺忘了極為重要的事情。“南境？我知曉自己是南境之人，也對道天宗有莫名的情感。禪師的話，是印證了我乃道天宗之人。”
“施主果然聰慧，的確，你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你的道路並沒有被改變，還是來到了此處。”
“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是不該來此？”
“貧僧說了，有些註定了的事情，過程會有曲折，但結果不變！”
“即便我逆反時間長河，回到過去，也還是會來到此處？”
“然也！”
楊蓮沉默了一陣，很難理解這種既定的命運。“禪師既然在等我，為何不願現身一見？”
淨業禪師道：“是施主肉眼蒙塵！”
楊蓮的身前，緩緩飄來一朵盛開的蓮花，正是蔥綠的時候，蓮葉之上，蓮子飽滿。
“施主，看到了什麼？”
“一朵蓮花！”
“嗯，這是肉眼所觀。施主閉上眼睛，又看到了什麼？”
楊蓮知曉，如果眼前禪師有意針對自己，自己絕對沒有反抗之力。坦然閉上雙眼，楊蓮神識散發，環伺四周。
“依然是蓮花！”
“那麼，將神識也收回呢？”
“這……”
楊蓮有些猶豫，畢竟對於修士而言，沒有視線還可接受，沒有神識，就像是失去了探知世界的方式。
但遲疑片刻，楊蓮還是照做。肉眼的昏暗之中，是無止盡的黑暗，沒有光亮，沒有上下左右的方位，也沒有聲音與味道，如同天地初開的混沌狀態。
在一片昏暗之中，遠方一點刺目的光亮似乎在極速靠近，瞬息之間已經來到楊蓮近前，化作一方瀲灩水池，池中有不知何處的活水注入，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剛剛肉眼與神識之內的蓮花，也原封不動的浮現。
“是，萬物之源！”楊蓮輕聲說道。
於是青燈之下，水池消散，蓮花盛開，其內一道盤腿而坐的身影，背對著楊蓮，脊背有些彎曲，頭顱光滑，是個剃度了的佛家修行者！
“施主慧眼，洞察萬物之源，不愧是那位大人的選擇。”
楊蓮不是很明白，“別人的選擇？禪師既然現身，想必是有許多秘辛可以對我吐露。”
淨業禪師道：“是，我可以告訴你很多事情。但，我所求，施主可能滿足？”
淨業禪師依舊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聲調之中，帶著不可自抑的，悸動？
“禪師功參造化，修為遠超於我，又有何事求助於我？”
“施主只說願與不願就好！”
楊蓮道：“答應了你之後，會發生什麼？”
“施主的戒備，著實令貧僧訝異。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那，貧僧先說出所求，施主再行考慮如何？”
“禪師請說！”
“施主再以慧眼一觀，貧僧的脊背之上，有什麼？”
楊蓮沒有猶豫，雙眼金幣，收回神識，心念放在淨業禪師的背上。
“啊！！！”
楊蓮頓時倒飛出去，如同斷線的風箏，伴隨著大口的溫熱的鮮血。
“那是，屍骨堆積的山河？？？”楊蓮勉強站立起來，驚駭出聲。
“是的，這也是貧僧的請求，請施主，替貧僧揹負這萬千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