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東海終局 （14）
微妙的平衡，在刑天獸吞海蛭兩名化形期大妖到來後，再度陷入迷茫之中，本是死物的落寶混元袋，只有無盡殺戮的意識，以及重返天庭的執念。那些被鎮壓的蛟魔軍怨靈，則是它回返天庭的方式。
“殺了你們，主人的命令便不能再約束我！天庭天庭，我，回來了！”
聲震千里，響動九霄，透過無邊深淵，穿過無盡海水，此過無數虛空，直達紅塵人間之上的，九霄玉清宮，也傳遍了洞天福地。
刑天獸吞海蛭本是打算逼迫朱玉榮現身，卻聽聞這驚世駭俗之語，不免心中顫顫，他們雖然是化形期大妖，實力冠絕紅塵人間。但是金仙境界的落寶混元袋，卻是足以讓他們心神皆懼。
“刑天，這是誰在說話？”吞海蛭好似失去了神智，唯有聽從刑天獸的指派。
刑天獸身軀戰慄，卻還有一絲清醒，“你還記得，十幾年前南境墜落的那名仙人嗎？”
“你的意思是，這裡，也有一名足以撼動三界的仙神嗎？”
“雖然在氣息上比不得十幾年前那名仙神，但是對於紅塵人間來說，也是不可抵禦的存在。這靈脈之源流地的真相，難道就是這名仙神嗎？”
“我們身處東海，雖然是妖族，卻還有所剋制，沒有那名窮兇極惡。但是聽聞西谷妖魔，卻是無所不用其極。甚至能夠利用生靈的種種負面情緒以為修行大道，不僅修行進境極其快速，實力更是遠超尋常修士大妖。”
吞海蛭也道：“如果東海千年來都有一名上界的仙神被鎮壓在此，那麼能夠滿足生靈條件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這名仙神又能夠得到什麼？”
刑天獸深感陷入了難以掙脫的泥潭之中，“上界生靈的修行方式，我很難揣度。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次的靈脈之源流地開啟，將會產生極為深重的影響，絕非你我能夠參與其中。現在，也許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吞海蛭心有不甘，“我們籌劃了這麼久，難道就坐視那朱玉榮成為最大贏家嗎？”
兩名大妖還不知朱玉榮趙明軒已死，而它們，早已註定了沒有生還之路。
“如果你想死，我不攔著。”
刑天獸當機立斷，就要抽身而退。一路行來的種種怪異，都讓他心有餘悸，在聽到落寶混元袋的話語之後，更是難以壓制內心的恐懼，唯有離開這個年頭。所以，即便不願捨棄天仙妖獸，也以自己的性命為重。
那吞海蛭眼見刑天獸如此堅決，卻是道：“我們連真相都沒弄明白，就這樣灰頭土臉得回去，刑天，你真的甘心嗎？”
“不甘心又能怎樣？你聽到那名仙人的話了嗎？他是要回返天庭，說明他是被鎮壓在此地的，我甚至在懷疑，這置換的規矩，也是在為他回返天庭做準備。”
“這……”聽到此處，也由不得吞海蛭猶豫了。
刑天獸的推測很有道理，畢竟鎮壓諸多蛟魔軍的落寶混元袋，換一種說法也是被造化天君的使命鎮壓在紅塵人間啊。
但是，刑天獸想要撤離，吞海蛭也被說服欲離開此處，卻發覺周身空間凝滯，軀體無法行止，甚至眼睛也不能轉動，只有神識能夠思索。
“刑天……”
神識傳音沒能成功，因為吞海蛭看到了眼前的可怖景象。
一隻看似破爛的口袋，正睜開束縛的袋子，將刑天獸吸納至其中，本該是柔和的布匹，卻有鋒利的口器，將刑天獸斷做兩截。妖血噴灑，妖靈隕滅，妖丹破碎，妖力潰散。
傲視紅塵人間的化形期大妖，在東海也沒有任何人族地仙可以匹敵的刑天獸，上古傳承的刑天獸，竟是被一隻口袋，吞了！
吞海蛭神識之中只是浮現這個想法，不可抗拒的力量便捲起它，與刑天獸一樣，進入落寶混元袋的口中。
“原來，這就是，靈脈之源流地的，真相嗎？”
最後一個念頭，最後一句話，也是吞海蛭能夠留在人間的最後跡象。此後，再無它的任何證明，連同神魂，也被拘禁在落寶混元袋中，與那些強大的蛟魔軍怨靈，慘死的天兵天將神魂，束縛在一起。
也包括千年來，東海每一次的靈脈之源流地開啟，被獻祭的生靈。
“生靈血肉的香甜，我從未真正品嚐過，我總想著，主人不會允許。但現在不同了，為了回到主人身邊，即便是懲戒我，將我打回原形，打散意識，我也要，回去。主人啊！！！”
落寶混元袋沒有生靈本體，也就沒有眼淚可以流露。但是，吞吃生靈精血，便代表著它再也不是至清至潔的天界法寶，而是淪為三界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族。
沒吞吃一口刑天獸與吞海蛭，落寶混元袋的聲音便哽咽一聲，如泣如訴，像是真正的生靈一般，明知自己的罪惡行徑，卻不得不為之的無奈。
覆海大聖敖無虛只有神魂存在，縱然有金仙修為，也不是落寶混元袋的對手，千年來的對峙，它也只能保持不敗，而無法掙脫牢籠。
直到落寶混元袋去選擇了吞噬兩名化形期大妖，敖無虛知曉一切都為時已晚，落寶混元袋將徹底淪為魔族，心中再無迴轉的餘地。也許，唯有造化天君親至，才有可能喚醒它的神智了。
“楊蓮，你們走吧，留下來也只是繼續等死罷了。”敖無虛長嘆一聲，大抵這就是天命吧。直到最終，他還是逃不脫這牢籠，違逆天帝之命的他，本該與部下一同消亡的。苟活這千年，又得到了什麼呢？
楊蓮揉揉眉頭，一個餘道平，東海第一天驕，人族最貼合天道的修士，竟然有了退縮的意圖，還讓自己先走。現在，一個傲視三界，敢攪弄天庭的妖族大聖，竟然也說這樣洩氣的話，實在是讓楊蓮很是無語。
“敖無虛，你們妖族七大聖主，都是浪得虛名之輩嗎？還是隻有你是個軟蛋？”楊蓮罵龍不留情。
敖無虛頓時一愣，“小子，本龍可是為了你著想，你可不要不是好龍心。”
“切，落寶混元袋再強又如何？它能打破紅塵人間的境界限制嗎？還是說它能夠發揮金仙之力？那你選擇倒戈而降我無話可說。但是現在呢？就因為吞了兩名化形期大妖，就沒得打了？”
“你懂什麼？法寶之靈本身也是靈族的一種，如果能夠得到肉身體魄的加持，以大法力嫁接，脫離器具的限制，也是可以化為生靈的。這三界之中有過這樣的先例。但是，沒有大羅金仙的護持，強行吞噬生靈血肉，便會化為三界最可怕的妖魔。非人非妖，非鬼非靈，卻也不是死物。除了心中的執念之外，再無別的思緒。”
楊蓮道：“那麼，就因為這樣，就可以發揮金仙之力了嗎？”
敖無虛氣道：“紅塵人間有境界限制，超越一定層次的力量，就會被鴻蒙道則轟殺。這落寶混元袋的確有這種實力，但是還不敢施展。”
“那不就結了？不到天仙的實力，我們並非沒有勝算！”
“你還真是有當年那個人的無敵風采，甭管遇到什麼對手，總是一幅自信滿滿的樣子。”
“哈，面對餘師兄，我真沒有必勝的把握。但是輸在一件死物法寶之上，我不能接受。餘師兄，你是選擇離開，還是與我並肩作戰？”
餘道平之前從未說話，此刻卻是神情堅定，“捨命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