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情滿人間
司法天神司法天神，即便楊蓮對其一無所知，從這個名號當中也可窺得一二。那不僅是足以與道清金仙匹敵的三界至尊人物，更是掌握著三界諸天萬靈的生殺大權。在中天陽明大帝不出，西方世尊帝佛不語的三界之內，他所代表的，就是最極致的天道之力。
縱橫三界的妖族七大聖主，枯竭有著金仙實力，其中齊天平天聖主，更是大羅金仙之境，那是足以創造洞天福地的蓋世生靈，也是三界最頂尖的戰力。
但妖族七大聖主，俱皆敗於司法天神之手，或神魂俱滅，再無音訊；或自毀天靈，逃遁五行之中；亦或者是保留意識，身軀魂魄被鎮壓不知名處。死的死傷的傷，再無當年笑傲三界的盛名。
同時，這妖族七大聖主，也成就了司法天神無可比擬的地位，是所有仙佛聖靈為之忌憚的存在。
楊蓮不知曉這些過往，只是從司法天神這個名號中，自然而然得覺得，這樣的人應該是三界最秉公執法的人，最公平，最無私，最沒有凡俗慾念的人。
可是，那些死去的蛟魔軍心有怨念便罷了，這些天兵天將的神魂也在此淒厲嘶吼數千年，難道真的是司法天神殺了他們嗎？
一個天界人人敬仰的戰神，為何忍心對自己的部下出手？即便是為了鎮壓蛟魔軍怨念，也不該由這些無辜的天兵天將來承擔因果！
不堪的過往，摧毀了楊蓮內心身為人的堅守，好似他從小受到的教育，道德的培養，品性的溫潤，皆是錯誤的，愚蠢的，可笑的。
在來到東海之後，楊蓮的心境其實已經得到了長足的進展，知曉實力才是一切得保障，知曉強大才是最好的威懾。所以他選擇強勢，選擇斬殺趙明軒，放在以往，他絕不會如此。
可是即便如此，楊蓮也從未想過，要用別人的性命或者神魂或者自由，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要為南境道天宗復仇，不曾想過藉助瀛洲的力量，他要拯救小黑的母親，不曾想過藉助蓬萊之手。他的道德品行告訴他，生而為人，要有操守，要知恩圖報，要謙遜有禮，要潔身自好，要不偏不倚兼聽則明。
可是，就在今日，他所面臨的，是三界最有權勢的人，用行為告訴他，只要能達成目的，所謂的人世德行，不過是笑話而已。
楊蓮從未有一刻，像今日這般頹喪，那種感覺，就像是你懷著滿滿的期待去迎接日陽的升起，但他人卻告訴你，傻子，這裡不是東海，而是西山的感覺。
你不知道是自己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亦或者，從一開始，你就選擇了錯誤的方向。於是，你要推翻過往所有的德行，改變自己所有的行為舉止，也要重新塑立風格作風……
換言之，就如同沒有經過六道輪迴的，重生。
楊蓮的肉身被蛟魔軍的魂靈撕碎，他的神魂在生靈怨念中飄蕩，他的意識在道德私心中掙扎，他今生的一切，似乎都要在此絕境中，徹底消散。
南境道天宗的仇恨，沒有了，拯救小黑母親的執念消失了，和秦言的約定，雷靈的寄託，都化作純淨的，不可觸控的金色光華，從他的身體內漂出，遊蕩在漫天籠罩的黑色怨靈之內！
靈脈之源流地的鎮壓之處，黑龍熬無虛的無邊龍軀，紅塵人間壯闊東海，入眼處，皆是那些死去的蛟魔軍，天兵天將冤魂，皆是濃郁的黑色霧氣。漫天無際，茫茫無邊，不知凡幾！近乎充塞了紅塵人間五境之一！
好似無論楊蓮遊蕩在哪裡，都無法逃離此處，等待他的，只有無止盡的沉淪，墮落，失神，直至成為這些魂靈的一部分。
屬於楊蓮的人生，似乎是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雷靈在漫天暗黑的怨氣當中奮力嘶吼，卻是被阻隔，無法傳達至楊蓮耳中，熾烈的雷霆因此變得更為爆怒，藍色的光芒閃耀，雖是聲勢浩大，卻是難以抵禦無窮無盡的蛟龍怨靈。
到了這種地步，即便是覆海大聖敖無虛出手也沒有拯救的機會了。
誰也想不到會是這種結局，誰也無法預料楊蓮的結局。
有天仙神兵在，有神異雷靈相伴，有諸多仙古秘法傍身，有司法天神之力護體，他已然是，落得個形神俱滅的下場，只有殘存的意識，證明他曾經來過。
“你選擇的人，似乎是來不了這裡了啊。而那股天神之力，將為所用，徹底滅殺你的存在，淨化蛟魔軍怨靈，而後，我將重返天庭，以生靈的身份。”落寶混元袋的確有了生靈的情感，在看到楊蓮身陷囹圄，即將消散的之後，屬於它的機會也終於來臨。而且，遠比它想象的還要輕易。
它本以為楊蓮能夠對付這些蛟魔軍怨靈的，看來是高估楊蓮了。
覆海大聖敖無虛面色平靜，並沒有因為楊蓮的肉身消散而感到絲毫驚詫，“你如何籌劃，終究只是一件被煉製出來的法寶，你可以有意識，可以有算計，可以有神通，可是，你沒有感情。”
“感情嗎？喜怒哀樂？生老病死？還是貪嗔痴愛憎會？或者說，感情對我來說，有什麼用嗎？我將掌握天神之力，三界萬靈，皆要臣服於我。”
“是嗎？曾經作為龍族的我，也看不起世間生靈的情感。可是，當我面臨絕境的時候，是那種所謂的可笑情感，救了我一命。這些蛟魔軍，並非全數是死於司法天神之手，而是為了保護我，葬送於那些可憎的仙神手中。這是第一次，我因為情感而動容。”
“哦？你的最後一戰，對手巨力靈神，擎天之力足以碾死金仙高手，你沒有死，還被北海龍王接引走，原來是這些蛟魔救了你。”落寶混元袋有了猜度。
敖無虛沒有否認,“是啊。他們是為了我才死在擎天之力下的，而我，也終於醒悟，這三界之內，並非天帝之法不可逆，並非世尊之經不可違，人間，才是最強大的力量所在。古神隕落在此，先聖葬身在此，這紅塵人間是最弱小，也是最強大的所在。”
“因為，感情嗎？”
“是。你我不妨再賭一把。”
“賭什麼？”
“賭楊蓮究竟會不會死？賭楊蓮能不能來到此處，賭你選擇的餘道平，是不是楊蓮的對手，賭你我的結局，是否能夠如願？”
落寶混元袋道：“如果楊蓮死了，後續所有賭注，皆是你輸。”
“那是自然。”
“哈哈哈哈……敖無虛，你的確是傲視三界的妖族聖主，也有匹敵眾神的戰力。可惜，這也造成你的狂妄自大。在這鎮壓之地，我就是最高的主宰，包括你的龍軀，也為我所用。”
敖無虛凜然不懼，“所以呢？”
“所以，只要我出手，楊蓮即便在生靈怨念中活下來，也絕不會來到你我面前。”
“第一，我不會讓你輕易出手。第二，別忘了，鎮壓生靈怨念是你的職責，置換所需是你的道法，如果你出手，相信我，你率先會受到反噬。”
落寶混元袋一時有些疑惑，：“違逆我自己的道法，是為什麼？”
“這就是我說的感情，你覺得，朱玉榮已死，作為無主的黑犬，會成為誰的祭品？”
“你的意思是？小黑會獻祭自己的母親，去拯救楊蓮？”
“哈哈哈……”敖無虛大笑不語。
“這就是，感情嗎？”落寶混元袋看向重重迷霧中的楊蓮，不知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