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矚目
一個月的時間。
羅秉文跟著駝隊漫行在這片荒無人煙的沙漠當中，由於羅秉文這段時間看了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還專門拐了彎到小說裡的地點去參觀。
在這裡，時間彷彿凝滯，和那本多年前的文學作品裡的小鎮一模一樣。
但那棟三毛住過的房子，已經成了個旅遊打卡點。
在這個小鎮上到處都能看到中文，漢字，羅秉文一路上都沒看到幾個遊客，全是本地人，但在這裡居然看到了華夏人遊客。
甚至有兩個旅居，在這邊住了兩三個月的人。
而羅秉文，也把一路上的相片塞滿了相機，帶來的幾本速寫本畫得滿滿的，每一頁的正反兩面都畫著了，一點浪費都沒有。
當羅秉文穿過沙漠，手機能收到微弱訊號的時候，提示音開始響起來。
隊伍裡五個人，所有人的手機在這時候都響了下。
畢竟在沙漠裡面一個月，也不可能沒有一個人聯絡他們，做到這種程度那做人還是有點失敗的，怎麼也得來個狐朋狗友約出去吃夜宵。
大家的手機都是零星的響起來。
惟獨羅秉文的手機，在這個沙漠邊緣的小鎮裡剛把電給衝上，各種訊息就如同洪水決堤，提示音連成一片，嗡嗡的震動聲讓手機在羅秉文掌心發燙。
【貝克爾：163條未讀訊息】
【歐月靈：348條未讀訊息】
【新訊息：999+】
【藝術國際：您關注的“羅秉文”……】
這時候大家都在一個餐館裡面吃飯呢，穆罕默德玩著手機，聽到羅秉文的各種訊息提示音，說道：“看來世界找你找瘋了。”
羅秉文沒說話，手指在螢幕上滑動。
他先點開了貝克爾的資訊。
最開始是文字。
“畫已安全抵達！完美！”
“義大利的媒體瘋了，都在問《風蝕》的展出時間！”
貝克爾說的都是畫作在義大利的情況，沙漠文化在全世界都有，其中又以古埃及的文化最為出名，這是尼羅河孕育出來的顯血。
如今，羅秉文繼承了那種風格，創作出了新作，《風蝕》。
彷彿是古埃及的風吹到了現代，吹出了一片如同外星一般的丘陵，一片無人知曉，無人去往的無人之地。
羅秉文皺了皺眉，指尖繼續滑動。
貝克爾的文字資訊後面，跟著幾十條長語音。
他點開最近的一條，貝克爾亢奮到變調的聲音立刻從聽筒裡蹦了出來，在略顯嘈雜的餐館裡也清晰可聞：
“羅！你絕對不敢相信！《風蝕》在威尼斯預展炸了！徹徹底底地炸了！”
最後一條訊息是：“羅，你現在是世界的話題。”
？？？
在我進入沙漠的這一個月裡面發生了什麼？
羅秉文皺著眉，正想開啟瀏覽器搜尋一下自己的名字，手機螢幕猛地亮起，“歐月靈”三個字伴隨著震動閃爍起來。
他剛劃開接聽，歐月靈清亮又帶著一絲急切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語速比平時快了不少：
“老闆！你可算開機了！”
電話那頭背景音有些嘈雜，似乎正在快步行走。
羅秉文問道：“怎麼了？風蝕我才剛完成，發到義大利沒一個月吧，怎麼了？這幅畫評論又爆了？”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但能讓貝克爾那麼興奮，也算是極為難得了。
“嗯，文哥你別急，我先和你同步一下情況。”
羅秉文把手機換到另一邊：“嗯，你說。”
“威尼斯雙年展剛結束，文哥你成了這一屆雙年展最驚豔的畫家，全世界的藝術雜誌幾乎都有你的介紹，前段時間都在找你約封面，但那時候誰也聯絡不到你。”
“《風蝕》在佛羅倫薩聖馬可畫廊預展，比我們之前最樂觀的預估還要好十倍。藝術評論界的泰斗詹姆斯·霍頓，公開盛讚你是‘東方的倫勃朗，帶著尼羅河的沙礫與星光’。”
“那個罵人老頭？”
詹姆斯·霍頓很少夸人，他覺得現代的油畫是在退步的，一直鼓吹古典畫派，但偏偏這樣的言論粉絲還挺高。
所以，能被他誇獎一次，值得上一次熱搜了。
雖然只是藝術圈內部的。
歐月靈語速平穩：
“對，是他，就這一句話，現在整個歐美藝術圈都炸了。報價、專訪請求、展覽邀請……我們的工作郵箱已經被塞爆了。貝克爾那邊接到的私人詢價，最高已經喊到八千萬歐元。”
羅秉文的旅行小隊五個人擠在一張桌子吃飯，坐在對面的穆罕默德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八千萬歐元”這個詞還是讓他再次瞪大了眼睛。
然後。
手裡的叉子“哐當”一聲掉在盤子裡。
羅秉文看了他一眼，然後在電話裡問道：“這麼多？”
“這還只是開始。”歐月靈繼續說。“影響力已經破圈了。開羅博物館那邊姿態放得很低，希望能爭取《風蝕》回埃及短期巡展，算是彌補上次海關事件的歉意，也圓了那些埃及藝術愛好者的夢。”
“對了，這幅畫還有個序曲呢，當初在運輸的時候在開羅機場，集裝箱有個小磕碰，埃及硬是拖了我們三天時間，當時全埃及的博物館，以及大收藏家都在找你報價。”
歐月靈輕笑兩聲，然後說道：“如果當時您在，估計開價一億歐元都有人買。”
“……”
羅秉文揉了揉眉心。
他剛從沙漠採風回來，新作還沒開始畫，怎麼感覺一大堆的事情已經找上門來了？
“還有，”歐月靈補充道，“國內微博熱搜也上過幾輪，關鍵詞是‘羅秉文去哪兒了’。
羅秉文進沙漠了，這個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只能打聽到羅秉文的畫作價格一直漲，然後各種所謂‘圈內人士’的爆料，也說找不到羅秉文人。
這可不就是‘羅秉文去哪兒了’嗎？
她最後總結道：
“我和貝克爾先生初步穩住了局面，但很多決策需要你親自定奪。老闆，你什麼時候能到有穩定網路的地方？我們需要開一個遠端會議。”
羅秉文看了一眼窗外塵土飛揚的小鎮街道，和餐館裡好奇張望的當地人。
嗯，他們這裡遊客不多，羅秉文這樣的亞洲面孔確實少見。
就像白人黑人，出現在偏遠地區小鎮似的。
“我還在沙漠邊上，訊號不穩定。明天……最晚後天，我到城市安頓下來聯絡你。”
“好。那先這樣，你注意安全。”
電話結束通話。
穆罕默德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驚呼：“八千萬？歐、歐元？羅，你……你現在是不是抬手就能買下這個小鎮？”
羅秉文看著手機上依舊在不斷彈出的新訊息通知，搖了搖頭，把手機螢幕按熄。
“錢不是重點。”
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重點是，有點吵。”
“你可真是裝，裝到我了！”
穆罕默德羨慕嫉妒恨。
羅秉文無奈的笑了下，喝了一杯沙漠上釀出來的，度數不算高的酒。
有些感受，確實無法為外人道。
第二天下午，他們抵達了最近的城市。羅秉文在酒店房間剛連上穩定的Wi-Fi，歐月靈和貝克爾的視訊會議邀請就立刻彈了出來。
螢幕亮起，分割成三個畫面。
羅秉文能認出歐月靈在蓉城的辦公室裡面，她後面的空間還算寬敞，但羅秉文一接通就能聽到辦公室裡嘈雜的聲音。
歐月靈還喊道：“別吵了，我在和老闆開視訊會議！”
這聲音一出，整個環境立刻安靜下來。
羅秉文聽到了貝克爾的笑聲，他現在也是會一點中文的，說不定一直在聽著工作室那邊的動靜呢。
“不好意思啊，文哥。”
“沒事。”
羅秉文對著鏡頭擺擺手，然後說道：“你在附近找個辦公樓吧，先租半個樓層，然後擴一下版權團隊。”
“好的！”
歐月靈也覺得早就該換辦公室了，只是一直不好和老闆提。
他們的辦公室最開始只是羅秉文建立的自媒體工作室，只有一個羅秉文的辦公室和外面的辦公區，當時還很空曠，羅秉文弄了不少娛樂裝置進去。
但後來人越來越多。
尤其是羅秉文在藝術方面的團隊組建以後，這個辦公室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而貝克爾在佛羅倫薩自己的辦公室裡，背後的那幅畫羅秉文見了不少次，他臉上是壓抑不住的亢奮。
“羅！你總算出現了！感覺怎麼樣？沙漠之王！”
“感覺需要安靜。”
“那可不行，現在就是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趕緊回佛羅倫薩一趟，有好多采訪等著你，我可以把時間壓縮在一週內，不會影響到你的創作時間。”
“一週？”
還是壓縮到一週內。
一個採訪也就幾分鐘，半小時，貝克爾還說全都壓縮在一週的時間裡面，那到底是有多少媒體等著採訪？
“對，一週，然後你趕緊去創作你的畫吧，羅，你現在每一幅畫都能創造奇蹟，我真不敢想明年你畫展開始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場景。”
歐月靈作為羅秉文的助理，沒聊工作外面的事情。
等兩個都能稱得上老闆的人聊完了以後，她才說道：
“我整理了一下，我們目前就三個問題，《風蝕》的正式展出，第二，應對這一波來的媒體，第三，明年的畫展。”
貝克爾迫不及待地接過話頭：“沒錯，明年的畫展，我們主題都定好了，就叫‘世界的旅途’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啊，你很會取名字嘛。”
羅秉文就不會取名，經常被稱為取名廢。
“哈哈，這都是開會討論出來的結果。”
貝克爾在影片對面哈哈的笑，他揮舞著手臂，激情四射。
“不過，畫還是有點少，我們需要下一幅《風蝕》，不，是超越《風蝕》的作品！時間很緊，靈感怎麼樣？沙漠之行有收穫嗎？”
羅秉文想了下著，手指敲著桌面。
速寫本里那些狂野的線條、狼群冰冷的眼神、鐵籠的禁錮感、沙漠無垠的孤寂……在腦中飛速閃回。
他微微點頭：
“收穫很多。拍了不少照片，畫滿了幾個本子。”
“太棒了！”貝克爾眼睛放光，“我就知道！沙漠一定會給你啟示！那麼新作……”
歐月靈插話說道：“貝克爾先生，老闆剛出沙漠，需要時間整理素材和休息。我們可以先敲定前兩項議程……”
羅秉文也是無可奈何，說道：“是啊，你也得讓我休息幾天，我剛從沙漠裡面出來，整個人都瘦了，你這是壓榨畫家啊。”
“誰敢壓榨你？”他瞪了瞪，然後說，“當然，我明白，創作需要沉澱，你還是先到佛羅倫薩來吧，採訪和雜誌封面拍一點。”
會議又持續了半小時，敲定了幾個緊急事項。
最後，貝克爾再次強調：“羅，記住，你現在是‘世界第一’的有力競爭者！我們都等著你的好訊息！”
視訊會議結束。
螢幕暗了下去。
房間裡徹底安靜下來，只有空調執行的微弱聲響。
一想到後面要去做的事情，羅秉文這懶散的性格一下就覺得有點社恐了，而且他剛從沙漠出來，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想要休息。
找個沙發一坐就是一陣天，看電視，刷劇，玩遊戲。
嗯，現在卻得趕緊到義大利接受採訪。
還不知道有多少個採訪等著他。
唉。
他慢吞吞地開啟膝上型電腦，開始查詢最近的航班。
螢幕上密密麻麻的航班資訊讓他眼花。
開羅到羅馬，羅馬轉佛羅倫薩……光是想想託運畫具和行李的麻煩，他就覺得比在沙漠裡走一天還累。
羅秉文選了個兩天後的航班。
嗯，就算是坐牢也得有個緩刑期，這兩天還是跟著穆罕默德去看看這邊有什麼好玩的吧，風景就先不看了。
羅秉文想去看一點現代的，狂野點的東西。
然後，剛有這個念頭，電腦上就傳來了提示音，是歐月靈發來的。
“老闆，這是初步篩選出的媒體名單和採訪提綱，還有貝克爾安排的幾家頂級藝術雜誌封面拍攝方案。您先過目，有特別反感的我們可以調整。”
………………
………………
好吧，忙，都忙。
羅秉文其實也能理解，畢竟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畫家了，不管做出什麼事情都沒人關注的小畫家。
而是被全世界矚目的畫家——羅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