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你瘋了?
“知道。”穆罕默德說道,他在華夏當過留學生,知識面比一般外國人廣多了。
“那地方還是你們試驗大蘑菇的地方。”他說。
“對。”
有人接梗,羅秉文這故事好講多了。
“曾經有一條聯通東西方文化交流的道路,華夏稱之為絲綢之路,這可是一條黃金商路啊,有膽子在這條路上走一個來回的,回來怎麼說也能成個富家翁。”
“這麼賺錢的地方,吸引了無數膽子大的人前往……但在羅布泊卻有一個地方,誰走到那個地方都要繞著走。”
“為什麼?”
“那地方被叫做‘死亡之海’,唐朝的玄奘法師路過的時候都寫過,說裡面多惡鬼熱風,碰著就活不成……”
他在編。
三級作家的編故事能力,可不是幾個埃及導遊能比的。
華夏的詭異故事太多了,隨便找一個套在沙漠上,然後在環境描述的地方貼近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
他不僅會編,還會說。
幾個外國人都聽得十分入迷。
在羅秉文把這個自己編的故事說完的時候,火堆突然暗了下去。
哈桑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旁邊兩個小夥子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起身,連鎖反應讓幾個人都驚呼了起來……
羅秉文笑了笑,用樹枝撥了撥火堆。
中式恐怖嚇不死你們。
“你們這裡的什麼金枝還等著人去觸碰,太弱了,我們那邊的神秘可是會順著怨念去找人的,被找到的人很難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夜深了。
從沙漠的深處,似乎傳來了什麼模糊的呼嘯,被風裹挾著一閃而過。
羅秉文的故事比較長,講著講著,大家的位置似乎都換了,羅秉文面向擋風的沙丘,鋪了一張墊子坐在地上。
而其他幾個人,已經背靠著沙丘坐在一堆。
這聲呼嘯傳來,大家都嚇得不行,彷彿羅秉文故事裡面的東西就要出來了似的,但惟獨一直害怕的哈桑立刻拿著刀站了起來。
他眼神兇狠的盯著沙漠,嘴裡咒罵了什麼。
穆罕默德先發現這位朋友不對勁,等緩過氣來趕緊問:“哈桑,你怎麼了?”
“這吼聲不對勁!”
他小聲的說。
不過這一提醒,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顧不上安撫砰砰直跳的心臟,另一個刺激的訊息又傳遞到了他們腦子裡。
遇到狼了?
這沙漠裡都多久沒見到狼群了,他們跟著哈桑跑了無數次,怎麼就今天遇到了?
不過哈桑也說道:“你們也別害怕,這聲音很遠,是狼群捕獵的聲音,應該和我們沒關係,警惕一點就行了。”
年輕人默默掏出槍。
他們才不想和哈桑一樣拿著把刀到處晃,有槍不用用武功,怎麼能成為一代名導啊?嚮導沒槍怎麼保護客戶?
剛才還嘻嘻哈哈的地方,現在忽然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安靜。
太安靜了。
安靜到沙漠深處的狼吼十分明顯,其中還夾雜著某個動物哀嚎的聲音……這算是捕獵成功了嗎?這沙漠荒蕪得可以,什麼東西被抓住了?
羅秉文拿著一根棍子,和眾人一起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十分鐘……
半個小時……
聲音沒再出現了,如果那群狼對他們有想法,這半個小時他們就應該過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人類手上吃過虧。
幾人的呼吸一直粗重。
羅秉文也不例外。
那看不到的狼群,給了他很大的壓力,有一種不受掌控的感覺。
即使自己可以立刻在通用技能裡面兌換散打,武術什麼的,但自己再強也只是一個人類,狼多了肯定也會受傷,甚至死在這裡。
這種壓力,加上眼前的黑暗。
一種,這就是沙漠嗎,這樣的問題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沙漠,荒原,野外。
自然界的天氣當然危險,但自然界危險的不僅僅是天氣,動物也一樣危險,就像遠處正在捕食的狼群。
那自己那種畫暴風雨的技巧能用來畫動物們嗎?
因為那是一種用色調和線條來強化壓抑氛圍的技巧,而不是單獨為某種自然天氣服務,只是之前自己沒想到而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更冷了,火也小了。
聲音也許久沒再出現了。
穆罕默德說道:“應該走了。”
“嗯,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們,這個季節還不算太壞,狼群有辦法抓到獵物的情況下是不會來招惹人類的。”
他們這群人有四個,全是壯年的男人,加上本身就讓野生動物不願靠近的火堆。
要不是實在餓極了,狼確實不會來招惹人類。
兩個有經驗的嚮導說了話,羅秉文和哈桑的兩個助理都送了一口氣,連忙給火堆添柴,然後也沒繼續聊了,紛紛回到帳篷裡。
羅秉文作為客人,他的帳篷是單獨一個人住的。
拉開頂棚的拉鍊,還能透過透明的頂棚看到天空的樣子,嗯,現在隱隱約約看到一些星光了,沒有之前那麼黑。
剛躺下,穆罕默德就在他帳篷外面問道:“誒,羅,你那個故事結局是怎麼樣的,沙人真的在你們國家存在嗎?”
羅秉文無語。
這時候不睡覺跑來問這個,心也真大。
“沒了。”他翻了個身。
“啊?下面的故事沒了?你不能這樣啊,你總得有個結尾吧?你睡了沒?我能進來嗎?那小夥子打呼嚕還磨牙。”
“……”
…………
“怎麼樣?聯絡上了嗎?”
此刻,開羅。
某家博物館的藏品部負責人向手下問道。
“聽說是進沙漠了,實在聯絡不上人,而他們工作室的人沒有許可權做出任何決定……看來,這幅畫還是會被運走了。”
海關已經很夠意思了。
雖然通知的博物館,畫廊,藏家有點多,但總歸是給了他們一個競爭的機會,說實話,開羅博物館早就盯上了羅秉文的作品。
但如果從拍賣渠道購入,競爭對手就太強大了。
羅秉文是如今這個時代最炙手可熱的油畫家,想要收藏他一幅畫的人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哪裡輪得到他們的博物館?
而從畫廊的渠道,那更沒機會。
世界上的博物館多如牛毛,就算是分也肯定是先分大博物館,和他們埃及的博物館有什麼關係呢?
現在去找羅秉文的畫廊籤合同,或許等個二三十年能等到?
但那也太久了。
所以開羅博物館雖然對羅秉文很眼饞,但並沒有在羅秉文來埃及旅行的時候過來秀存在感,已經放棄持有羅秉文的作品了。
但這次來一看。
嚯,這幅畫這麼適合留在埃及嗎?
開羅博物館的藏品部領導叫奈菲爾圖,敦煌神女月初在威尼斯展出的時候,她看到新聞後那種乘飛機去買下來的想法非常衝動。
差點就做出行動了。
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他們博物館賬上的資金不算多,不能隨便花出去。
時間過了半個月。
當海關通知她來看作品的時候,她是抱著一種欣賞的心態過來的,但看到畫的時候才覺得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緊了。
這幅畫分明是把撒哈拉深處最烈的風、最燙的沙,都凝在了畫布上。
這幅畫,她是真想要啊。
哪怕把一年的資金全投入到這幅畫上,投入到羅秉文身上,那也不會虧啊,這也太適合埃及了,總覺得和暫時出來的那些埃及文物們一個風格。
嗯……稍微有點更加好看的變化罷了。
但越是新穎,能吸引到的人就會越多,博物館不就是靠著吸引來的遊客們來盈利的嗎?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在口袋裡攥得發白。
去找?
人都進沙漠裡了,哪裡還找得到?
沙漠裡訊號斷得徹底,就算找到嚮導協會,也未必能趕在畫運走前聯絡上羅秉文。
再說,就算聯絡上了,以羅秉文如今的名氣,願意加價搶畫的人能從展廳排到街上,他們博物館那點預算,根本不夠看。
她覺得很可惜,海關的賽義德只覺得失望。
命運嗎?
命運讓他看到了這幅畫,然後用一個完美的理由留了兩三天,但還是沒有改變這幅畫不屬於他們的命運。
也不知道這幅畫最終會到哪裡。
三天時間過去了。
這三天,似乎整個埃及都在找羅秉文似的,這風聲就連遠在義大利的貝克爾都聽到了,不過他一點都不著急。
你就說你們能不能在沙漠裡面找到羅秉文吧。
而且就算能找到,你們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來吧這幅畫留在埃及呢?你們有那個實力,有那個資金去收羅秉文這樣等級畫家的作品?
不是他看不清開羅博物館,而是這樣的博物館,本身就有一種小家子氣。
果然,三天過後。
埃及海關通知貨物無誤,無損壞,讓藝術品保險公司的人進去檢查過後,好好的包裹了起來。
這一回就是真運走了。
一群因為這幅畫而聚集在埃及幾天的人,現在也緊跟著畫作離開埃及,一段時間後,他們會在義大利相見。
貝克爾做好了親自去機場接機的準備,正在整理西裝領帶。
一群埃及藏家和博物館的人很多都沒離開埃及,看著那輛載著他們最喜歡而又得不到的東西,飛向遠方,人群中響起接連不斷的嘆息。
沙漠裡。
羅秉文一行人已經到了哈桑說的那個沙漠小鎮。
這個小鎮人口估計不到一百人,說的是一種和埃及口音完全不同的阿拉伯語,但只要是阿拉伯語,羅秉文就會說。
把哈桑都嚇了一跳。
整個小鎮都是因為一口能打到水的水井而存在的,聽說這水井幾百年了都沒幹枯,裡面的水甘甜的就和糖水似的,喝了能延年益壽。
能不能延年不知道,但口渴了不喝水一定會渴死。
他們到這裡的時候,淡水資源幾乎沒了。
還沒等羅秉文看看這邊用黃土蓋起來的房子呢,就被哈桑的一個助理拉了一下:“羅先生,要去打水嗎?”
“當然!”
羅秉文也對那口井很感興趣。
這沙漠下面應該是有地下河的,而且還是那種水質不錯的地下河,但肯定量不算多,不然這裡就不會只是一個百人小鎮了。
去打水的路上,羅秉文也在左顧右盼著。
這裡的人可能是經常見到從沙漠上來的外地人,一點也不見外,還有幾個小孩子瘦骨嶙峋的,瞪著大大圓圓的眼睛看著羅秉文。
“你別管他們。”這個助理說道,“他們這個小鎮打水是要收費的,費用可高了,幾乎每一天都有人在這邊打水,賺到的錢所有家庭均分。”
他哼了一聲,小聲在羅秉文耳旁說:“這些小孩子說不定比我都有錢。”
是的,他每個月跟著哈桑跑沙漠,能賺幾個錢啊,而這些人就靠著一口沙漠上的水井,坐著就能賺錢,這和誰說去?
羅秉文點點頭,收起了自己的好心。
有錢還這樣,那就只能說是個人選擇了,而羅秉文從來不幫人做選擇。
他更多關注在周圍的建築上,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牆是用混合了麥稈的黃土夯的,厚得能藏住半個人,大概是為了隔住沙漠白天的熱浪和夜裡的寒氣。
屋頂全是平的,邊緣堆著一圈乾乾草,有的還曬著幾串不知名的野果,黑紅黑紅的,像掛了串小燈籠。
窗戶特別小,框是用歪歪扭扭的木頭做的,蒙著層半透明的塑膠布,風一吹就嘩啦響。
“到了。”助理停在一口井前。
羅秉文湊過去看,井圈是青石頭壘的,縫裡長著點耐旱的小草,石頭被磨得溜光。
一個裹著灰長袍的老人坐在井邊的石頭上,手裡攥著個鐵盒,看見他們就站起來,嘴裡嘟囔著:“一桶水十埃鎊”。
可能是怕人聽不懂,手指了指鐵盒,比劃著十。
助理掏錢包的時候臉有點繃。
“坑人吧?上次來才六埃鎊。”老人沒理他,只盯著鐵盒。
羅秉文笑著推了推助理,把錢遞過去……十埃鎊也沒多少,換算成人民幣還不到五塊,犯不著計較。
兩人回去的時候,助理還在罵著收費的老頭。
“他們肯定就是隨便收費的,看到你氣質好,就多收錢了。”
“也許吧。”
羅秉文看看身後的小鎮,然後看看沙漠的深處。
忽然對他說。
“你說我能不能近距離看看狼群捕獵?”
噗!
助理剛喝到嘴裡的水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