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聽風
眼見四周人煙逐漸稀少，藺川剛要開口呼喚，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公子……”
“公子……你怎麼不等人家穿好衣服就走了……”
“不是說好要陪著人家嘛！”
慕容朧月身著一身素色長裙，長裙質地絕佳，瑩白如玉不染纖塵，外搭一件淡紫色薄紗，二者交相呼應，映襯出她的純情與魅惑。
跑動間猶顯風姿綽約，高挑勻稱，堪稱人間尤物。
藺川只覺得腦瓜子嗡嗡作響，這個奴僕不能要了，堅決不能要了！她不是腦袋有坑，就是故意的。
慕容朧月的出現，吸引了除了藺川之外的所有人，包括蘭隱兒。
藺川正要加速逃離此處，遠離這個可惡的女僕，可惜一切都晚了，因為……那個女僕從身後抱住了她，就像她剛剛化形之時。
藺川臉都綠了，像一根木頭一樣呆立當場，他不敢看蘭隱兒的目光，這一刻他只想給慕容朧月來一個過肩摔。
“鬆開！”藺川看著蘭隱兒離開的背影，抽了抽嘴角，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哼！鬆開就鬆開，這麼兇作甚……”慕容朧月小聲嘀咕抱怨的同時鬆了手，一個閃身出現在藺川身前，笑容頗為燦爛。
“公子，你瞧人家這一身裙裳美嗎？”
藺川瞧也不瞧，壓根兒不想搭理她，直接與之擦肩而過，擠出人群。
慕容朧月垂首而立，泫然欲泣。
身後頓時響起一陣嘈雜的議論聲。
“怎麼會有這種男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個懷抱稚子的漢子憤恨道。
“他就不配當男人，姑娘不如跟了俺，俺保證待你如心肝兒……”一絡腮壯漢擠到慕容朧月身前。
“去去去！瞧你那邋遢樣，你也配！姑娘莫要傷心，且隨本公子去醉仙樓小酌幾杯，本公子為你排憂解難……”一錦衣公子哥兒展開摺扇擋住壯漢的糙臉。
“哎喲喲，好姑娘莫要與那禽獸不如的東西計較，多好的臉蛋兒，哭花可就不美了。”一華服貴夫人心疼地為慕容朧月遞上絹帕。
繼而上前攙扶，緩緩向人群外走，邊走邊說：“聽老身一句勸，莫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以你之貌能引萬千男子傾倒，一笑抵萬金，你若信的過老身，且隨老身回家，保你此生榮華，再不看男人眼色。”
“真的嗎？”
慕容朧月此聲一出，藺川當即頓住腳步，暗歎一口氣，轉身擠進人群，一把牽過慕容朧月的手，不忘瞪了那老鴇子一眼，繼而衝出人群，匆匆離去。
……
入夜。
千機城，醉仙樓一處雅閣。
“說罷，你為何要那麼做？”藺川喝了口酒，看向一臉不知所措的慕容朧月。
“不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之年歲長我近一甲子，這般做作合適嗎？！”藺川毫不留情。
“人家本身就只有十五六歲嘛，那一甲子人家都在沉睡，怎的有何不妥嗎？公子……”
慕容朧月聲音甜到發膩，藺川感到耳朵深處一陣奇癢。
“能不能好好說話！你若再這般，咱們就此了斷，再無主僕之約。”藺川沉聲道。
慕容朧月見藺川動了真火，當即正了正神：“好好好，您先消消火，我也是聽信了那掌櫃的主意，覺得在理就如此施為了……”
“布坊掌櫃？”藺川見其點頭，繼續問道：“什麼主意？”
“我一出來，便問公子去哪裡了。她起初只告訴我，讓我在此等候。交談過後，許是見我單純善良，或是同為女子，不忍見我受屈，故而為我出謀劃策，纏住你不讓你接近那個綠裙女子，令其對你生厭。”
藺川心中一顫，那布坊女掌櫃當真了得，小小算計，卻是一勞永逸，不過話說回來，藺川好像忽略一環，隨即定睛看向慕容朧月。
“我說的句句屬實，發誓絕沒有欺瞞於您！”慕容朧月被其盯得發毛，眼珠子左右搖擺，口中卻信誓旦旦。
“你與那掌櫃聊了些什麼？如何叫不忍見你受屈？”藺川皺起眉頭，終於抓住了問題的核心。
“就…聊了些女子之間的話……”慕容朧月不敢看藺川，語氣漸弱。
“那她又怎會為你叫屈？”藺川不依不饒，他今日非要弄個明白不可，這般不清不楚著實難受。
見藺川眼中神色從未有過的鄭重，慕容朧月扁了扁嘴，帶著哭腔：“公子身邊都有我了，為何還想再收別的妖，公子那麼討厭我，收了別的妖后，定是更加嫌棄我，那我以後該怎麼活…嗚…嗚…”
藺川懵了，她為何會有如此奇異的想法，自己有那麼香嗎！但見慕容朧月梨花帶雨，不似作偽，他再次捋了捋思緒，突然發現好像也說得通。
於是乎，藺川眉頭舒展，態度調轉，語氣溫和如似春風：“好了，非你想得那般，我是不會收她做僕的，我與她是昔年摯友，只是我換了副容顏，她認不得罷了。”
慕容朧月聽罷一愣，吸了吸鼻涕，頓時有些無措：“她一進布坊，我便察覺到她的氣息，繼而窺得你的舉動，所以…所以……對不起公子，是我讓您與摯友擦肩，慕容朧月認打認罰。”
慕容朧月說罷“噗通”跪倒在地，恰逢店小二端盤而入，見狀手上不穩，菜餚險些滑落。
“快快起身！休要再引人注目！”藺川尷尬至極，趕忙出聲提醒。
“公子原諒我？”慕容朧月抬頭看向藺川。
藺川點頭如搗蒜，心說店小二出去後指不定如何編排自己。
破涕為笑的慕容朧月吃得很開心，藺川卻是難以下嚥，他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能讓其這般不離不棄，莫非自己上輩子救過她。
藺川要了兩間廂房，本著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器巷走一遭。
器巷，顧名思義便是煉器師的集中地，器巷有三條，集合了近百家煉器坊。
只是白日裡見到蘭隱兒之後，心底有一根弦一直緊繃著，莫名其妙的興奮與躁動，他從未如此渴望與之相認。
腦海中的有關蘭隱兒的畫面如流光幻影，半晌過後，藺川忽然彈身而起。
不行，不與蘭隱兒相認，今夜註定難眠，藺川隨手扯過小骨頭，將其繫於腰間。
六尺毒尊近些時日要蛻殼了，每日裡除了睡就是睡，若不是藺川能感知到它的心脈，換做旁人，或以為這條無皮蠍尾赤練已經涼透了。
夜深窗外喧囂依舊，藺川披上外衣，悄無聲息的跳出窗外。
夜間的千機城，燈火通明，人數較之白晝也只是略有下降，輾轉數巷，藺川再次來到那家布坊，布坊已然關門歇業。
藺川本想著再找那掌櫃詢問打聽一番，現如今只能碰碰運氣了。
藺川幾乎將所有夜市坊都溜了個遍，絲毫沒有發現蘭隱兒的蹤跡，正準備回客棧，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別的沒看清楚，但是那隻如劍鞘般的下巴卻暴露了那人的身份，正是白日裡與蘭隱兒交易的那個攤主，身前還有個半大孩子。
藺川見其匆忙地朝著城門方向奔走，心下好奇，亦跟了上去，心說這奸商不定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夜間城門依舊大敞，守門靈將只是簡單掃過身份銘牌，便予以放行。
出了門，藺川才發現，尖嘴攤主並非二人，另有三人在此等候，與尖嘴攤主碰首後，五人一同離開，速度比之前還有快。
此五人，當屬尖嘴攤主實力最強，另外四人包括那個半大孩子，也只是黃靈境而已。
一對五……藺川略微猶豫了一下，耳朵動了動，嘴角掛弧，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復行二十里，五人入得一處山林，此處是方圓百里唯一一處山林。
五人在林間尋得一處篝火，篝火噼啪作響，映出一道人影，那名半大孩子朝其作揖後，走到他的身後。
藺川調整位置，不敢靠得太近，運足目力，仔細打量那個人影，模樣看不甚清晰，只能看到側臉，藺川正欲上前幾步。
那人似是有所察覺，頓時扭頭朝著藺川所在的方向看來，藺川慌忙躲到樹後，大氣都不敢喘。
剛剛那一剎那，藺川看清了那人長相，平平無奇的臉，卻有著普通人難以企及的氣場。
布坊女掌櫃？！
藺川慌了，徹底慌了！她來做甚？她究竟是何身份？藺川有種不祥的預感。
藺川耳朵動了動，將靈力匯聚於耳朵，仔細聽著幾人的談話。
“徐堂主別來無恙，事情可有眉目？”尖嘴攤主上前一步，抱拳道。
藺川若沒聽錯的話，尖嘴攤主口中的“徐堂主”應該就是女掌櫃。
“自然是，否則我也不會大晚上喚你至此。”女掌櫃微笑道。
“抓到了？！”見女掌櫃頷首，尖嘴攤主喜形於色，當即奉承道：“凜冬聽風堂，果然名不虛傳！”
“靈漿歸你，那女妖歸我！”尖嘴攤主從乾坤戒中取出數瓶靈漿，攤在掌心，遞給女掌櫃。
女掌櫃從中拈出三瓶，不待尖嘴攤主發問，開口道：“她只是被我的幻術困住，若想將其完全拿下，尚需些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