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催問佳人何處尋
按理來說,這蟄山上的小妖精野鬼什麼的,都被她跟師兄練手時除得差不多了,怎麼還會有這麼多?
嘶——該不會,是在下車的時候,蹲在路上的那些,看趙茗身上沒什麼法力,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香餑餑,就掛在了他身上混進來的吧?
她伸出手來,將趙茗身上的那些野鬼都驅散開後,見這才見趙茗蒼白的臉色稍微變好了一些。
那些野鬼離開了趙茗的身體並未就此飛走,而是漂浮在天花板上,直勾勾地看著聶雙。她進一步,他們就退一步,她退一步,他們就進一步。
聶雙見這些野鬼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想著師父教過的術法完全沒有殺鬼這一項,他咬了咬牙,飛速地在腦袋裡搜尋著哪些厲害的術法能讓這些野鬼滾出這裡。餘光瞥見了被她放在一旁的筆記本,不能驚動師父,她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拿起鈴鐺,按照師父教的驅鬼的法子試了一遍,那些野鬼站在原地捂起了耳朵,她一邊搖著鈴鐺一邊翻開了那本筆記,目光停在了聚靈那一篇章,剛好是她上次看的後面那一篇,講的是如何舉起身後的陰靈來震退其他對己身有生命威脅的鬼。
她按照法子一步步試了,身後突然變得十分冰涼,如同墮入了冰窖一般。那些野鬼果然被嚇得四處逃竄,向著陰暗的地方躲去。惡鬼害怕的,往往是比他們更惡的惡鬼。她伸出已經被凍得發紫的手指,翻出瞭解除之法,解了術法後,她一下癱倒在地上,她的五臟六腑都承受不住這冰冷,逼得她硬生生咳出一點血來。驅散了野鬼後,那燭臺上的燭火明顯變得更加溫暖明亮了,她扶著床腳一點點爬了起來,如果把人的身體比作一個執行的機器,那麼她此刻的感覺就是全身上下的零件都生了鏽,稍微動彈一下都能抖下不少鐵粉。
原想看趙茗的氣色有沒有恢復,眼神卻不自覺地向著一旁的燭臺看去。
真亮啊,真暖啊,為什麼它能一直亮著呢?
她痴痴地看著那跳動著的燭火,與其他燭火不同的是,這燭火併不會生出什麼煙來,它像是電腦合成的一般永生不滅,卻又是那麼真實地存在於她面前。窗外飛進了一兩隻飛蛾,它們繞著燭臺飛著,不停地撲著那燭火,燭火便與它們一同跳起熱烈的舞來。她等手能抓得住東西了,便抓起這些器物,將筆記藏進了衣服裡,用褲腰帶夾著,提著氣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客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吃力地將這些東西都放歸原位後,蜷縮在了床上。好冷啊,好冷啊。以後還是少用這筆記上寫的術法吧,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悲哀地想道。種的茂密的竹子擋住了聶倚秋的身體,他看著聶雙那緊閉的房門,垂下了眼眸,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他是被聶雙的搖鈴聲吵醒的。他知道雙兒這是在嘗試叫醒趙茗,白天的時候,師父還特意警告他,這是師父跟雙兒的約定,叫他不要插手,不要幫雙兒,看她自己怎麼辦。
雙兒比他聰明,既然敢跟師父提條件那就說明她有那個把握能把趙茗喚醒。但是她學的跟他學的是一樣的,師父修煉了這麼多年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她還能怎麼喚醒趙茗呢?
所以當搖鈴聲傳入了他的耳朵時,他並沒有帶上耳塞繼續睡覺,而是一路來到了客房外的窗邊。他不知道聶雙用了什麼法子,能看見那個被他們從趙令的墓裡拿出來的燭臺,那燭火在她作法過後,變得更明亮了些,她卻直接倒了下去。
他雖然上課沒有雙兒專心,還經常缺課,但他也是知道下來看書問師父答疑的,師父教給他們的術法絕對不會置他們於危險之中,所以雙兒用的那個術法,絕對不是師父教的。他原想進去把雙兒扶起來,又想到,以雙兒的性子,戳破了這一層會使雙兒難堪,他便在窗外等著,等著聶雙自己爬了起來才鬆了一口氣。她在修習其他派系的術法?他不敢去想,不過這次她得到了教訓,應該就不會再用了。若
是師父知道了怎麼辦?
他躺在床上,一夜無眠。第二日還是照常,帶上書去課堂聽師父講課。課間師父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出去,班上加上他跟雙兒一共十五個人,雙兒沒來,其他十三個師兄弟便向他問了起來:“倚秋師兄,雙兒師妹呢?”
聶倚秋嘆了口氣,答道:“這一趟出去太累了,估計還在房裡睡大覺呢。”
還沒等他們繼續問,師父就折轉來站在了講臺上,他們只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下課後,他們原想拉著聶倚秋繼續問,師父卻把聶倚秋叫了出去,他們躲在竹子後邊準備偷聽,卻被聶風止用一顆石子打退了。
“倚秋,你把雙兒叫過來,等會你跟雙兒一起來書房,我有事跟你們說。”聶風止一臉嚴肅地跟他說了這句話後便走向了書房。
聶倚秋來到聶雙的房間,房門卻是內鎖了的。
他敲門大喊道:“雙兒!聶雙!你在嗎?雙兒!”他敲了半天沒反應,手拍門都拍紅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繼續向門喊道:“雙兒!你再不起來,我就砸門鎖進來了!”
話音剛落,房門一下就被拉開了。聶雙裹了件厚厚的棉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抱怨道:“你喊那麼大聲幹嘛?我穿衣服不要時間的嗎?”
聶倚秋拉過她的手來一邊拉著她走一邊說道:“我不管你是做了什麼才起的這麼晚,連課都不上了一個人窩在房間裡補覺,師父叫你過去,你也沒有理由推辭不去吧?”
聶雙聞言皺了皺眉:“我也沒說我不去,你就在那裡叫砸了我的門鎖?你要真敢砸,我就把你扔到四處漏風的房間去!”
“你大可試試。”
聶雙沒想到他居然能說出這些話,她愣了愣,閉上了嘴,乖乖跟著聶倚秋進了書房。
“倚秋,雙兒,都來了?”聶風止坐在書桌邊,書桌上鋪著一片片有顏色的紙片,他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一片來,放在了拼出了半個身子的圖畫上。“師父,這不是我們從趙令的墓裡拿出來的那副畫像麼?怎麼變成碎片了?”聶倚秋看了看這拼了一半的圖畫。
“對,這就是你們拿給我的那幅。我開啟了包,它就碎成一塊一塊的了,還好,損傷的不算太嚴重,還能拼上。”
聶雙看著那碎片拼成的畫上是一位穿著古裝的美人,便問道:“師父,這畫上的是誰啊?”
聶風止放下了鑷子,將整幅畫放入了絹布之中,所幸的是畫並沒有接觸到水,所以畫上的圖案與印章文字都還清晰可見。聶風止將整幅畫擺正了來給他們二人看,紅印上寫的是“碧元散人”,畫的右下角用小楷寫了一首詩:
“水簾裁芭作錦衣,夕雲制脂贈予君,寒夜蕭蕭秋已暮,催問佳人何處尋”,落款是“令為妻聶朱作”。
他指著右下角的落款道:“這是趙令給聶朱畫的畫像。”
“聶朱?跟我們是同姓?”聶雙來了興致,細細地觀摩著這幅畫上的美人。
聶倚秋皺了皺眉:“佳人何處尋,最後消失在趙家的妖精,該不會就是這個聶朱吧?”
聶風止點了點頭道:“你們師叔給我打電話來,說是在一個小村莊裡發現了線索。你們六師叔在幫我查祖師爺的資料的時候,發現祖師爺接的最後一單,就是去了這個小村莊裡降妖除魔。而祖師爺調查的,就是那個村子裡兩戶人家裡的男人在短短三日之內,以相同的奇怪的方式死去,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也不見掙扎的痕跡。
明明是個常年健康精壯的兩個男人,卻都是在夜間躺在床上突然就斷了氣。你們替我去這個興德村看看,找劉馬兩戶人家,他們就是當初家裡男人在三日內相繼橫死的那兩家。”
聶倚秋點了點頭,又猶猶豫豫地看著這副畫問道:“師父,我們需要把這幅畫帶上嗎?”
聶風止指了指他的褲兜,道:“你不是有手機麼,拍一張相片再拿去照不就行了麼?”
聶倚秋從褲兜中拿出手機來,對著那幅畫左拍右拍,給聶風止看過了,聶風止點頭了,他才放心地把手機又揣了回去。倒是聶雙窩在一邊,盯著畫上的美人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緊緊的皺著眉頭。
“雙兒,怎麼了?”聶雙這才如夢初醒般反應了過來,她扯出一個笑來道:“師父,都這麼多年了,這劉家馬家都是世世代代住在這興德村?”
聶風止愣了愣,隨即擺了擺手道:“好歹也是個思路嘛!這個劉家馬家後來去了何處,你們接著在興德村調查不久行了麼?衣食住行這些費用我都給你們報銷,你們放心去就行了,也當是練練手壯壯膽子,若是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聯絡我,我來擺平!”
聶倚秋嘆了口氣:“這才剛回來,教室裡的凳子都還沒坐熱…”
聶風止叉了叉腰,露出一副威嚴的神情來看著聶倚秋道:“怎麼?你還敢有怨言?你不去也行,我讓其他弟子去,你就留在這聶園給我打掃衛生!”
聶倚秋連忙道:“不不不!師父!我願意!我願意去!雙兒師妹都不怕,我又怎麼會怕呢?”他心裡卻怕得直打鼓。
聶雙倒是心情愉悅的樣子,聶風止看著她笑的嘴都快包不住牙了,便問道:“雙兒,你就這麼開心?”
聶雙攏了攏身上的棉衣,撥出一口冷氣來笑道:“師父,那趙茗怎麼辦呢?還是說,師父你這就認輸了,要把那些手稿都送給我看呀?”
聶風行回道:“那必然是等到趙茗醒了,你們再去興德村。”
聶雙癟了癟嘴,嘴角一下子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