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聽話懂事潘怡辰，偽裝堅強點淚顏
嫂子走了，受盡了病痛折磨後，在凌晨走了。
靈堂就直接設在了嫂子靜靜地平躺著的房間裡了。
上半夜，肖瑤跟張勇他們去壽衣店購置的壽被，此刻已經蓋在了嫂子的遺體上。
挑起的白幡，掛起的黑紗，肅靜中帶著無比的傷痛與沉重。
我們這些人挨個給嫂子的遺體上香叩拜，默默禱告著嫂子能夠儘快昇天安寧。
老潘，穿著素衣，腰纏著麻繩，靜靜地跪坐在嫂子的身旁。
艱難地走完了一生的嫂子，在這一夜，解脫歸西了，去往極樂淨土，享受另外一個世界的幸福了。
時間來到凌晨五點十分，楊華輕聲對肖瑤說道:“把怡辰喚醒吧。讓她起來跟母親告個別，天亮時，我們就要送嫂子去殯儀館了。”
不一會兒，肖瑤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潘怡辰。
肖瑤抱著她，安慰道:“怡辰，不要害怕。媽媽走了。你一會兒過去給媽媽磕頭，送媽媽一程。媽媽在臨走的時候，跟你說了，不想看到你痛苦悲傷。你也不要太悲傷了，一定要堅強，有姐姐們陪著你，你不要害怕啊！”
潘怡辰眼睛溜溜地盯著肖瑤看了一會兒，輕聲說道:“肖姐姐，我媽媽跟我說過，她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走的，讓我自己好好照顧好自己。我不悲傷，我會堅強的。”
楊華看著這個懂事的讓人可憐的孩子，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裡，強忍著淚水安慰著:“好孩子，好妹妹。媽媽走了，以後我們這些人就是你最親的人，我們幾個會像媽媽那樣疼愛你，呵護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潘怡辰看著楊華眼睛裡有淚水，伸出手去替她擦了一下，反過來安慰道:“姐姐不哭。我不哭，我們都是不哭。我去看看媽媽。”
說著話，潘怡辰掙脫了楊華的懷抱，就要出去媽媽的房間看自己的母親。
楊華拉住潘怡辰，一邊把孝服給她穿上，一邊流著眼淚說道:“好孩子，好妹妹，彆著急，先穿完衣服，一會兒姐姐陪你過去看媽媽。”
潘怡辰站定在原地，楊華跟肖瑤一起默默地把孝服、孝帽、麻繩都給潘怡辰穿戴上了。
然後，兩個人一左一右地領著潘怡辰來到了靈堂。
突然間裝扮成靈堂的房間，把潘怡辰嚇在了原地。只見她滴溜溜著眼睛，四處張望著整個房間，然後又默默個低下了頭，牽著楊華跟肖瑤走了進去。
潘怡辰進到房間後，看到自己的父親跪坐在床旁，遂鬆開了兩位姐姐的手，幾步來到了老潘身旁。
我還以為潘怡辰會哭的稀里嘩啦，沒想到，當她看到同樣披麻戴孝的父親，又看到床上矇頭蓋面的母親後，非但沒有哭，反而安慰起了老潘。
潘怡辰靜靜地掃視了一圈整個靈堂，又掃視了一圈自己的母親後，幽幽地說道:“爸爸，媽媽曾經說過，爺爺奶奶在前面走了，去給我們在另外一個世界重新安頓一個家。媽媽說，她也會在將來的某個時間提前過去，給我們把那個家收拾的乾乾淨淨，等著我們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爸爸，媽媽已經走了，她先去了，我們不要悲傷，我們兩個該替媽媽感到高興才對。”
天真懵懂的孩子，雖然她的話，幼稚無知，但是，她的堅強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聽著潘怡辰的話，早已經哭成淚人的肖瑤跟楊華，一起走了過去，深深地把潘怡辰抱在了懷裡，守護著這個孩子孤寂無助的心靈。
老潘看著自己的孩子竟會如此堅強，也漸漸地又流下了悔恨的淚水，捧著潘怡辰的臉，幽幽地說道:“好閨女，你就是爸爸的全部。從今往後，爸爸一刻也不離開你了，爸爸會一直陪著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到現在，潘怡辰始終沒有哭，這是我沒想到的。
但是，潘怡辰的一句話卻徹底擊穿了我。
她輕聲說道:“爸爸，解脫是最好的歸宿，這是爺爺臨終的時候跟我說的。爺爺不讓我哭，奶奶不讓我哭，媽媽也不讓我哭，我就不哭，我要堅強。”
老潘看著自己的閨女如此堅決，一時沒控制住，竟然自己先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個孩子，一個堅強如此的孩子，一瞬間擊潰了老潘還在強忍著的悲痛。
潘怡辰掙脫楊華的懷抱，一步走進老潘的懷抱裡，安慰老潘道:“爸爸，不哭！我想問下，媽媽走的安詳嗎？痛不痛苦？”
老潘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邊哭著邊說道:“好孩子，媽媽很安詳，沒有一點痛苦。媽媽囑託你，一定要好好聽話，一定要好好上學，好好照顧自己，跟著爸爸，不要想媽媽。”
潘怡辰撲閃著眼睛，點頭答應道:“爸爸，媽媽還說什麼了？”
媽媽還說什麼了？老潘一時間愣住了，他哪裡知道媽媽還說什麼了啊？
嫂子走的時候，根本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哪裡還有別的話啊？
就在老潘猶豫之際，楊華一把摟過潘怡辰來，繼續道:“媽媽還說，讓楊姐姐以後做你的媽媽，疼愛你，照顧你，呵護你。還說，讓肖姐姐，崔姐姐也做你的媽媽，跟楊姐姐一起，一輩子都在你身邊。”
楊華自顧自地說完這些後，肖瑤緊緊地接過話去，繼續道:“是的。媽媽還說，怡辰要堅強，要好好把學業完成，長大了多為社會做貢獻，有朝一日，成長為國家的棟樑。”
崔萍萍接著肖瑤的話，繼續道:“媽媽還說，以後有誰欺負你，你就直接找你這些媽媽，讓她們為你做主，為你撐腰。”
潘怡辰認真地聽著楊華她們的話語，靜靜地說道:“媽媽疼我，愛我。我還沒來得及孝敬媽媽呢，她就去了另外的世界。我要給媽媽磕頭。”
說著話，潘怡辰掙脫了老潘的懷抱，乖乖地跑到靈堂的一側，對著她母親的遺體，重重地磕起了頭。
潘怡辰小小的身軀，一起一伏的磕著頭，讓我們這些人看著，真是無比的生憐。
小小的年紀，竟然會如此懂事堅強，到此刻了，竟然沒有流下一滴淚水，而我們這些人早已經被淚水洗面了。
潘怡辰磕完頭後，爬起身來，幽幽地走到了床旁，盯著已經被蓋住的遺體，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到她突然站住了不動，就快步地走到她身旁，輕輕地把她摟在我懷裡，詢問道:“怡辰，媽媽已經睡了，不要打擾她了。跟哥哥過來，哥哥帶你去客廳坐會。一會兒等著你肖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肖瑤聽見了我的話後，也跟著過來，跟我一起，帶著潘怡辰走出來房間，來到了客廳裡。
肖瑤不一會兒就從昨晚購買得那些東西里挑出了幾樣可口的遞給了潘怡辰，然後又轉身走進了廚房，給潘怡辰做起了早餐。
不一會兒，有人在外面敲門。
我正想要去開門之際，楊華從裡面疾步跑了出來，然後先我一步把房門開啟了。
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上次我們來探望嫂子跟潘怡辰時認識的鐘警官。
在他身後，跟著一些人，有兩位警官是上次有過一面之緣的，其他的幾個人我不認識。
楊華開啟門後，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鍾警官，你們請進！”
鍾警官他們應該也知道了嫂子病逝的訊息。
他們在楊華淡淡地說了這句話後，並沒有接茬說什麼，而是徑直來到了嫂子遺體所在的房間。
這個時候，我領著潘怡辰跟了過去，想一探究竟。
我倆還沒走到門口呢，肖瑤從我身後輕輕地把潘怡辰抱了過去，然後埋怨我道:“明辰，你真是的。你就這麼好奇嗎？你再嚇著怡辰。快把她給我，你看看過去幫忙吧。”
我不明就裡地把潘怡辰交給了肖瑤，然後跟在人群后面進到了房間裡。
當我進去後，我才知道，難怪肖瑤埋怨我要嚇著潘怡辰，原來鍾警官他們這些人來是要給嫂子開死亡證明。
此刻，跟在鍾警官進來的那幾位，原來是鎮醫院的醫生，他們在詢問了一遍老潘及在場的所有人後，刷刷點點地很快給嫂子出具了死亡證明書。
當這一切做完後，剛才跟著來的那群人又急匆匆地走了，只有鍾警官留在最後，跟楊華不知在交代著什麼。
這個時候，老潘跟我們都跟著走了過去。
鍾警官轉過頭來，手握著老潘的手，親切地安慰了一番老潘後，繼續道:“潘醫生，你的事蹟我們這些人都聽說了。我很為你感到自豪，你的崇高精神是我們這些人時刻學習的楷模。”
“逝去了最親近的人，節哀順變吧。從今往後，有什麼困難就直接去派出所找我，我能幫你的，一定會毫不吝嗇地幫助你。”
接著，鍾警官又轉過頭來，對著我說道:“姜醫生，又見面了。想不到每次我們見面都是因為潘醫生的家事。下次，下次你們再來，可不要再因為任何讓人悲傷的事了，而是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地來，來壽縣好好玩玩。”
“這次，我就不打攪你們了，你們抓緊時間幫助潘醫生處理嫂子的後事吧！我先走一步了。”
接著，鍾警官又跟其他人打過招呼後，幽幽地轉身推門走了。
鍾警官一行人，給嫂子開具了死亡證明書，這從法律上認定了嫂子已經逝世的事實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潘怡辰突然間來到我面前，輕聲說道:“剛才那位警察叔叔已經來我家三次了。”
是啊，三次了！
從去年開始，老潘最親近的人，一個接一個地離他而去。
到今天，嫂子的逝世可不就是第三位了嘛！
突然間聽到潘怡辰這平靜中帶著無奈的話，肖瑤又不知所措地把她抱在了懷裡，然後帶著她到了廚房，陪著她吃起了“年夜飯”。
肖瑤做的飯菜很簡單，只有幾碗粥，一盤菜，幾個昨天買的小花捲，再沒有其他的了。
但是，雖然就這簡單的幾樣飯菜，潘怡辰卻吃的津津有味。
我看著她，心想，潘怡辰這是多久沒吃一頓像樣的飯菜了。
不一會兒，潘怡辰吃完了飯，獨自走進了安放嫂子遺體的靈堂，把老潘叫了出來。
潘怡辰雙手拉著老潘，把他拉到了廚房，然後輕輕地為父親搬出了凳子，讓老潘坐了上去。
潘怡辰等老潘坐好後，端著碗去鍋裡給她父親盛了一碗粥，又把花捲拿給了老潘。
這一系列的動作，潘怡辰只是一剎那的功夫就全部做完了。
看著這麼聽話懂事的孩子，我拿著筷子的手，不自覺地抖動了起來，她越是這樣，越讓我們這些人心疼。
我們這些人剛吃過早飯沒多久，殯儀館的靈車就已經到了。
真正到了接送嫂子亡靈的時刻了。
就在這個時候，楊華對潘怡辰囑託道:“怡辰，好妹妹，一會兒母親就要走了。被叔叔們帶到殯儀館去了。在這個時候，你要哭出來，知道嗎？”
潘怡辰聽著楊華的囑託，點了點頭。
因為嫂子去世的時間是臘月三十凌晨，也可以作為臘月二十九，又因為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所以不能在家停靈三天了，只能第二天就要把遺體安放在殯儀館裡，然後年後再行火化。
楊華拜託派出所聯絡的殯儀館，過了大約不到一個小時就來了。
就在楊華囑託完潘怡辰沒多久，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就進到了屋內，然後按照他們的儀式接走了嫂子的遺體。
潘怡辰真是個聽話的孩子，在這期間按照楊華的囑託，終於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潘怡辰哭天搶地地哭著自己的母親，小小的身軀，跪在地上一直在磕頭。
這個時候，我們終於見識了潘怡辰撕心裂肺的悲痛。
其實，她不是不悲痛，不想哭泣，只是她一直在偽裝堅強，為的是讓自己在父親面前看起來勇敢堅強。
撕心裂肺的潘怡辰眼睜睜地目送著自己的母親被接走了，卻只能跪在地上無助地哭泣。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我跟著老潘他們一起隨著靈車去了殯儀館，而肖瑤跟崔萍萍一起留在家裡陪著潘怡辰了。
殯儀館的靈車長長地鳴了一聲喇叭後，緩緩地啟程了。
蕭瑟的冬季，送別親人的悲慼，沒有送別的人群，只有的簡單儀式，就是我們這些人灑落一地的紙錢。
在靈車上，近距離地守護著嫂子的遺體，我默默地在心中禱告著:嫂子，你一路走的安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