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少年舊友
這時，病房外走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剛才護士出門時掩上的房門，被人猛地一把推開。
小妹的聲音響起來：
“哥，你沒事兒吧？我聽護士小姐說有兩個警察來找你？是來抓你的麼——”
……
聲音嘎然而止，她大概是看見，屋內正坐在厲海病床邊的兩個警服男女了。
“小妹，你來啦，彆著急！這兩位是倪警官和李警官，他們是來了解，前天骨科醫院事件情況的。”
“厲小妹是吧？我是環城路派出所的倪雙雙，這是我的同事。你彆著急，我們只是按照正常程式，來找你哥哥作為當事人瞭解情況的。
“因為沒有涉及性質惡劣的人身傷害事件，所以我們沒有什麼必要採取什麼強制措施，對你哥哥進行拘留或逮捕。
“你也別害怕，要是實在擔心的話，你可以在一旁全程陪同，監督我們的這次例行詢問。”
厲海也衝小妹所在的方向說道：
“小妹，你先出去吧！去媽那兒，一會兒再過來。沒事的，兩位警官問完，一會兒就會離開的。半小時夠吧，倪警官？”
……
厲海似乎想起什麼來，他遲疑了一下，問道：
“這位警官同志，我先前聽你的聲音就有點耳熟，倪雙雙？請問你的姓，是單人倪的倪？名字是一雙兩雙的雙雙？——這名字好像是我認識的人，時間有點久了，你讓我想想……”
……
房間裡沉寂下來，小妹沒有馬上離開，兩位警官也對視一眼。
倪雙雙衝自己師傅眨了眨眼睛，臉上露出“他終於想起來我來啦”的捉狹笑容。
而李大頭則有些疑惑，江州城小人少，辦案過程中，遇到熟人的機率不小。
女徒弟和這個叫厲海的，也是熟人？
可是昨天和今天來的路上，都沒聽她說起過啊？
這小妮子，還挺能藏事兒！
……
還是倪雙雙沒忍住，她“噗哧”一聲笑了，提高聲調叫了出來：
“海子哥——！你怎麼忘記我啦？我是雙雙啊！”
李大頭愕然地望向自己的女徒弟。
這聲音可和平時倪雙雙說話的清冷很不一樣，有點兒嬌嗔的味道，像小妹妹跟大哥哥在撒嬌……
難得一見啊，難道她上次說的，跟她爸爸說要考刑警，就是用的這招兒？
這威力是有點兒大哈。
……
厲小妹也是吃了一驚，瞪大眼睛，定定地看著這個微紅著臉，正衝自己哥哥，發出嬌嗔的漂亮女警官。
……
“雙雙？你爸是倪人傑，北山開八仙賓館的那個？”
厲海從回憶裡，已經找出了一個乖巧小女孩的身影。
……
那還是自己學生時代吧，厲海在某天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社會小混混，搶一個穿著打扮比較洋氣的小女兒的書包……正好那天因為什麼事情心情不好，他就難得地管了回閒事，上去把幾個小混混打跑了。
後來大海還送這小女孩回家，就此認識了在北山街道開小賓館的她父親倪人傑。
倪大叔對他千恩萬謝，說自己臨時有事，沒有去接自己的孩子，他想著女兒學校離家也不遠，自己平時也有教育她怎麼安全地回家——可是沒想到，還真遇到事兒了。
厲海當時也不過是個十幾歲少年，面對倪大叔塞過來的幾張百元整鈔，他也是漲紅著臉，連連推卻，最後還是被熱情的倪大叔，留在他開的八仙賓館裡自帶的餐廳，吃了頓生平第一回，擺滿了整個桌子的美食大餐。
飯桌上，和他似乎很投緣的小女孩倪雙雙，一直叫他“海子哥”，還央著他留了家裡地址、學校班級……說要找他補習功課——好吧，誰知道一個洋裝小蘿莉當時的小心思。
倒是倪大叔，他也沒有對女兒有什麼強烈的保護意識，反而是推波助瀾，笑著在一旁陪著殷勤地挾菜，還旁敲側擊地將少年厲海的家庭情況，給摸得一清二楚……
再後來，吃人家的嘴軟，自己好像也確實是去倪大叔的賓館，幫著小女孩補了幾回數學語文啥的。厲海這兩科學習成績還可以，但他不怎麼會教，小女孩也隨隨便便地學。
倪大叔像也喜歡自己女兒，有個大幾歲的哥哥陪著玩……每回都留少年厲海，吃上一頓難得的大餐。
嗯，少年厲海是不會承認的：在那個物質貧乏時代，食物比蘿莉更有吸引力……
倪大叔很忙碌的樣子，厲海也沒看到雙雙的母親，反正在自家三層樓的小賓館裡，倪雙雙人小鬼大機靈可愛，誰都喜歡她……
後來，似乎自己考上了需要住讀的高中，倪大叔的八仙賓館，也搬到另外一個地方了……那時候電話什麼的也不普及，就這樣失去聯絡了。
……
倪雙雙歡快的說話聲，打斷了厲海的回憶，“海子哥，你終於想起我來了？嘻嘻，真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你已經變成了一個鬍子麻茬的中年大叔了啊，哈哈！”
女警官好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職責，眉開眼笑，彷彿找回了一件童年or少女時代重要的東西，有點兒忘形——
旁邊默默聽著看著的李大頭，不得不用手擋在嘴角處，假裝咳嗽，提醒自己的女徒弟。
倪雙雙不加收斂，反而沒大沒小地在自己師傅肩膀上拍了一下，脆聲說道：
“哈哈，沒事兒的，師傅！海子哥不是壞人。雖然這麼些年沒見，他還是他！
“事兒不都聽那邊說清楚了嗎？也就是個普通的醫生和病患的民事糾紛問題，雙方協調解決不就完了麼？
“那邊扭著不放，不就是被海子哥嘴裡的‘家裡人’、‘硫酸’之類的字眼給嚇住了嘛。
“你來的路上，不也說今天來，就是走個過場——說服海子哥，跟那邊劉主任道個歉，承諾不找他家人報復，再賠點兒衣服清洗費，就可以了麼？”
……
李大頭捂住額頭。
他完全沒想到倪雙雙一點兒也不像這一年來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女徒弟，此刻完全沒有保持嚴肅的警儀警容的自覺。
這會兒居然還把師傅的老底兒，跟人家全部掀開了。
……
李大頭瞪了瞪女徒弟，不得不自己上陣，開口主導談話：“舊一會兒再敘！厲海，我們還是先把那天的事情，再仔細說清楚一下吧。”
“好的，李警官！”
厲海也收斂了下嘴角的笑容，他先是衝倪雙雙說話的方向點了點頭，把腦袋朝向男性警官方向，思路清晰地描述自己這方的情況：
“想來醫院那邊，已經跟你們說了事情的經過——前後不過十來分鐘的事情。
“顏料是畫水粉畫用的水性顏料，無毒無害，還環保易於清洗。是我在半路上，一家文化用品商店買的。具體店名，好像叫‘鼎鑫文化用品商店’，我記得，買的時候有購物袋，上面有商店的Logo。
“事情的起因，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報復，就是我認為，是因為骨科醫院水平問題！劉主任所在科室為了留住病人，胡亂治療，觀察來檢查去，耽誤了我母親的病情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