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此生無憾
“師父……”小幽用虛弱的聲音說：“放開小幽，您上去，與他決一死戰~~”
她不再是清脆的鳥啼鳴，而是氣若游絲。這一句話像是奮力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尤為費力。
“不！”尉遲冷楓的聲音反而變得異常堅定，“師父這次無論如何不放手，與小幽——共、沉、淪！”
可小幽這下笑不出來了，說他糊塗。
“你糊塗啊師父！”她滿含熱淚，“什麼時候該放手你不清白？！”
她幾乎是用全身力氣在怒吼，可把尉遲冷楓整蒙了。
剛才的放手讓她鬱鬱寡歡，這下堅定的牽手卻讓她憤怒，乃至掙扎、扭動，就是要讓他鬆手她好墜落下去！
尉遲冷楓胳臂都快斷了，而樹頂上的那個人手中的玄鐵長戟即將落下，重重落在他手指上，讓他的指和小幽的翼一樣，斷裂、流血、無法再接起。
“師父快逃！”小幽用盡力氣嘶吼，就是要他放棄她自行逃命，或許還有一絲生還的機會。
他無暇與她在空中“辯論”，總之他的左手鉗得她死死的，哪怕要斷了，哪怕已經斷了，他也不預備放手！
而另一隻手在長戟落下的最後一刻，他抽手而回。
長戟重重打在了珊瑚樹上。
咳呲咳呲……
長戟剛落在珊瑚樹上，破口迅速撕裂，形成了一個“蜘蛛紋”。
尉遲冷楓落了下去，面帶微笑，樹頂上站立著的那個人齜牙咧嘴、吹鬍子瞪眼，顯然十分憤怒。
他被他耍了！
他寧願付出自己與徒兒的生命也要他用玄鐵製成的長戟重重打在珊瑚樹上，讓珊瑚樹徹底分崩離析！碎成了一塊一塊！
它就像一塊溫潤漂亮的美玉，經不起一點選打。
況且這不是一點點選打，而是奮力一擊。
“狡猾”的尉遲冷楓假裝弱勢，誘他拿起長戟打在珊瑚樹上，致使世界崩塌。
“我跟你沒完！”樹頂上那個人怒不可遏地嘶吼，可隨之而來卻是被掩埋在廢墟當中。
尉遲冷楓笑著，任由自己與折翼的小幽垂直往下落，什麼也不做。
或許就這樣死去，再去一個平行世界清理屍毒就是他的歸宿。
可玄幻世界的任務尚未完成，天道如何會放過他？
果然……
有後招。
尉遲冷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背後猛烈的衝擊。
至少，在離去前他讓這個充滿著劇毒的熒光叢林坍塌、燒燬，最後覆滅。
樹頂上的那個人不會死的。他擁有絕對的力量，儘管離開他的“自留地”他身型縮水了不少，但小小世界的毀滅傷不了他分毫。
“這就當做你折翼小幽所要付出的代價吧……”
他原來是想上了珊瑚樹樹頂與他好好商議，大不了做個交易。可他折斷小幽的翅膀，也折斷了與尉遲冷楓交易的唯一機會。
“讓你親手建立的世界毀於一旦，很痛心吧？”
尉遲冷楓面露微笑的原因便是樹頂那人極致的憤怒。
原來快樂真的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尉遲冷楓哭笑不得。
“若不是死了，我將奪去你最重要的那個人。”
可惜尉遲冷楓和小幽即將重重墜地，最後隨風煙消雲散。小幽會去向哪兒，尉遲冷楓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並不一定會在另一個平行空間相遇。
這也就是尉遲冷楓一直信奉的——有今生無來世，且行且珍惜。
不過，沒完成任務，玄幻世界沒有恢復秩序，尉遲冷楓想死也死不了。這似乎是個定律，也更像是尉遲冷楓的宿命。
宿命之環將他圈在命運的輪迴中，讓他走不出去，永遠在天道的手掌心中打轉轉。
轟一聲，尉遲冷楓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那是真氣摩擦空氣所產生的火花不斷炸裂、氣化的美妙樂章。
他心一下子就穩了，被填滿，安全感爆棚。
尚未睜開眼一瞧，他的身子沒有與堅硬的地面撞擊在一起，撞出一個深坑來，而是猛然間抬起，在空中飛行。
尉遲冷楓心明誰救了自己以及小幽。小幽就在他身旁，一起被錕語馱著疾速朝離珠雀巢的方向飛去。
他們被救了！
在千鈞一髮之際錕語突然出現，穩穩地接住了他們，不差毫釐。
尉遲冷楓分不清是自己不斷召喚錕語才最終響應，還是天道直接出手搭救。總之，他抱著血肉模糊的小幽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錕語身上御劍飛行。
熒光叢林再無結界，再無阻擋他們去路的障礙。珊瑚樹即是這劇毒世界的能量來源，被締造者一棍子打成了渣渣，世界頓時失去了神力，覆滅成了滾滾濃煙隨風飄散，無影無蹤，就像從來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
“哥哥……”小幽躺在尉遲冷楓懷裡奄奄一息，不願再做什麼師徒了，她又恢復了從前愛喚的他的稱謂。
“小幽不怕，到了離珠雀巢有專門治翅膀的醫師，你會沒事的……”
“不，小幽堅持不了了……”她異常平靜，“翅膀就是鳥兒的命，就算接起來也再也不能飛翔，倒不如死了痛快……”
“不！”尉遲冷楓急急勸她說：“不要這麼消極，哥哥是什麼人，一定會治好你。就算治不好，小幽繼續做人便是了！”
可小幽還是搖了搖頭，告訴了尉遲冷楓一個秘密，“羽族的心不在這裡，在那裡。”
她說羽族的心臟並未位於人身的左胸裡，而是在翅膀裡。
“翅膀斷了，即便我成人型也是個廢人。沒有意義了……沒有意義了……”
她不斷念著“沒有意義了、沒有意義了”，眼中的神采漸漸暗淡了下去。
“小幽挺住！馬上就到了！”尉遲冷楓緊緊摟住她不讓她睡去，“看著哥哥，哥哥一定會陪著你！”
她聽話，微微睜開眼，一臉雲淡風輕。可眼裡的光著實快消弭殆盡了。
尉遲冷楓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不斷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真氣輸送進她體內，幫她續命。
她痴痴笑了，甩開了他的手，用最後一點力氣撫住他臉說：“能認識哥哥小幽此生無憾。只可惜小幽恐怕無法與媽媽相見了。哥哥就帶小幽回去吧，讓媽媽把小幽放在鳥卵之中，埋於地下吧。”
說完，她手耷拉了下去。尉遲冷楓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