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孫仁尋短見
我又沿江走了一陣，正在我焦急尋找之時，忽然目光掃到了地上的一樣東西，便連忙俯身將其撿了起來，卻是一把寶劍，樣子和孫尚香的那把一模一樣，劍身上刻著兩個篆文，似是百里兩字。
糟了，孫尚香怎麼把貼身的寶劍都丟下了，別真是和王紅兒說的一樣自尋短見了吧。
這麼想著，我不禁更加擔憂了，連忙四下張望起來。
好在，我轉了幾圈，終於發現不遠處的江渚似有一個紅色人影，心中便立刻激動起來，連忙朝那邊跑去。
來到近處，果然沒讓我失望，站在江邊的正是孫尚香，此時她正面朝著江水，臉上哭得梨花帶雨，將妝也哭花了。
話說我一直以為孫尚香是不喜歡化妝的，沒想到臉上還是帶著些淡妝，看來是我有些直男了。
不管怎麼說，見她這樣子，我心裡之前的那些對她的恨便瞬間消散了，甚至還產生了一絲憐憫之心。
我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生怕刺激到她。
而孫尚香似乎也聽見了身後的動靜，連忙迴轉頭來，見到是我，便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陛下為何在此？”
“特為尋汝而來，萬不可自尋短見啊！”
誰知聽我這麼說，孫尚香反倒是看上去更加難過了，只見她哽咽著說道。
“吾已無面目再見陛下，就此別過，還請陛下念及舊日之情，不要記恨吾才是。”
說罷，孫尚香便朝著江邊走去，這下我可急壞了，連忙大喊道。
“阿母！且慢！”
聽到我這一聲喊，孫尚香竟猶豫了片刻，不禁停下了腳步。
我便連忙想要上前攔住她，誰知孫尚香見我衝上前來，卻趁勢一把奪過了我手中拿著的寶劍，將劍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吾已不配再做陛下的阿母，還望陛下莫再上前！”
見孫尚香這樣，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只得連連點頭，愣在了原地。
“好好，朕不過來，但你也不要動，大家都冷靜點，好不好？”
然而孫尚香卻搖了搖頭，道：“吾確實有負陛下，如今不過是咎由自取，還望陛下準吾一死，以謝陛下！”
“不不，之前朕也想過了，那些事情，大概你也是有苦衷的，何不同朕說說呢。”
“沒這必要了，無論如何，吾確實有愧陛下，此時但求一死，無需再多言了。”
看來孫尚香是鐵了心要尋死，這下子可就難辦了，眼下只能先就之前的那些話道歉，站在她的角度想些藉口，穩定住她的情緒才是。
“非也，非也，阿母之前為了朕的事，又是代為射箭，又是南下破巫蠱，朕又怎會因為一些小事，而忘記阿母的恩德呢？”
“不，就像陛下之前所說，巫蠱之事，實是因為吾取了陛下毛髮，險些害了陛下性命，吾所做的也不過只能算是贖罪罷了，如何稱得上恩德？”
“非也，朕非常清楚以阿母的性格，絕對不是故意做出此種事情的，一定是東吳誆騙阿母才導致如此，阿母也已破了邪咒，正負相抵，此事已沒有再提的必要了。”
孫尚香聽了我的話，竟低頭不語，沒有反駁，看來我是說對了，偷取頭髮的事情，大概她也不知道是要用來做什麼，所以之後才會主動南下破除巫蠱。
片刻後，孫尚香才又說道：“然吾確實是東吳的間諜，也因此差點害了王貴人和皇子，此種大罪，又如何能抵？”
“哈哈哈，這種事情就更不值一提了，阿母本是吳人，又是吳王至親，身在吳蜀之間，其中難處，朕自然可以理解，至於其他吳諜做出的事情，朕想也並不是阿母本意，更何況阿母手刃賊人保護朕，紅兒和皇子現在也都分毫未損，阿母又何罪之有呢？”
聽罷我的話，孫尚香又是一陣沉默，看來王紅兒之前跟我說的那些，全都說對了，我之前可能也是因為被欺騙太過吃驚，所以才沒有細想，對孫尚香抱有了一種過分的敵意，一味得只把她往壞處想了。
“阿母，快快把劍放下，和朕一同回宮吧，出宮這麼久，想來宮裡已經有所擔心了。”
“不，吾已經回不去了，陛下也請不要再叫吾阿母了，吾與陛下親緣已盡，日後亦無法再相處了。”
“是是，不管你還是不是朕的阿母，也不管日後能不能相處，但也不至於一死了之罷，如此豈不是辜負了當年上天將阿母從江中救起之意，也無法同江東的父兄交代。如此上負蒼天之意，下愧至親生養之恩，逃避責任只為逞一時之快的苟且行為，孫尚香是何等的巾幗英雄，又怎會為之呢？”
在我這番說辭下，孫尚香一心求死的態度似乎有所鬆動了，手裡的劍也越來越低。
見此情形，我連忙趁熱打鐵道：“何況阿母就算不為這些，難道就不為阿斗想想嗎？若是阿母因朕之前那些氣話渾話而亡，朕又將如何面對自己，阿母就真的忍心讓鬥兒為之悲慟，一輩子都活在自責和悔恨中嗎？”
孫尚香抬起頭來，用滿是淚光的眼睛望向了我，有些哀怨地問道。
“……陛下……吾如此欺騙陛下，陛下真的還會為吾而傷悲嗎？”
“當然！阿斗又不是沒心沒肺之人，若阿母真的離朕而去，那麼朕也不願意再苟活於世，徒增傷感了！”
說罷，我便反客為主，裝出一副要先孫尚香一步投江的樣子，這可讓她著了慌，連忙放下了手中寶劍，欲要上前攔我。
這卻正好中了我的計策，於是我便回身一把攥住了孫尚香的手臂，緊緊抓住，死不鬆手。
“陛下，快快放手……”
見似乎著了我的道，孫尚香連忙甩動手臂，並試圖掙開我的抓握。要說論氣力，劉禪雖然是個男性，卻遠遠不如孫尚香，若她真的用上全力，恐怕我是根本抓不住她的。
只是現在她可能還是有些害怕我之前投江的舉動，也是心中對我剛才所說有一定觸動，因此手上並沒用力，這才不至於將我甩脫。
“不，朕絕對不會鬆手的！除非阿母答應朕，不再尋死了！”
孫尚香看著我堅決的目光，似乎對於自盡之事也有所動搖了，因此竟陷入沉默，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不過，這總算是一種好的跡象了，其他先不論，如今能救下她的性命就是第一要務，孫尚香既然已經有所疑慮，之後我也就能更加從容地勸她改變主意了。
可就在我為此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突然聽得腳邊的草叢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即有一隻渾身灰毛的大老鼠從草叢中竄了出來，一堆小眼睛賊眉鼠眼地盯著旁邊的我們直打轉。
“啊！！！”
讓誰也想不到的是，見這大灰鼠突然竄出，一向膽氣過人的孫尚香竟突然尖叫起來，整個人像是慌了神一般，腳下打滑，竟一下子落入了江水中，而我手裡僅剩下了一片衣袖上的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