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家的心思
皇宮太極殿。
雖然已經入夜，但是天氣依舊炎熱。
李世民端坐龍床之上，旁邊有仕女打扇，自然熱不著，但是站在下首的群臣就沒有這個待遇了。
他們一個個熱得汗流浹背，苦不堪言。
李世民朝下面看了一眼。
“崔愛卿，此天氣太熱了，比如你等下去休息如何？若是熱出好歹，也是我大唐的一大損失不是！”
崔昌環視一週，拱手一禮。
“陛下體恤下臣，臣等感激不盡，不過臣等更願意看到今夜大雨傾盆，到那時臣等更願意與陛下分享那一時刻！”
天氣雖然炎熱不堪，但是和讓李世民出醜想比，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此刻清空萬里，天空沒有一絲雲彩，又哪裡是會下雨的樣子。
只要今夜天不下雨，李世民的罪己詔的就逃脫不了，再加上民意沸騰，他們這些世家在從中再一運作，不敢說整個大唐對李世民心生怨言，至少相當一部分人會對大唐失去信心。
李世民這個皇帝的寶座就坐不穩了，到了那時，世家想怎樣拿捏就自然怎樣拿捏！
想一想這個事情就讓人心情舒爽！
想當初，大唐初立。李世民父子就聯手打壓世家，這口鳥氣，世家已經憋了很久了，今夜，藉助這個賭約，就讓怨氣好好的發洩一番吧！
真的到了那時，豈是一個罪己詔就能輕易解決的！
恐怕會引起大唐政局動盪也說不定。
但又關世傢什麼事情呢？相反，那種情況反而是世家願意見到的。
有一句話叫做：“流水的朝廷，鐵打的世家。”
說的就是這樣一個道理。
數百年來，還沒有哪個朝廷不依靠世家的。
那隋文帝父子也想打壓世家，這不僅僅經過三十八年就玩完了！
所以說，世家就是朝廷的支柱，沒有世家的支援，李世民這個皇位都坐不穩。
對於世家的這些心思，李世民自然是看得清的。
如今話已經說出去了，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今夜無雨，等待李世民的將是沸騰的民怨。
再加上有心人加以運作，這大唐江山或許就不太安穩了。
想到這裡，李世民不禁啞然失笑。
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的江山穩固竟然和一場雨，一個人的承諾緊緊的聯絡在了一起。
不過，一想到林楓胸有成竹的模樣和那匪夷所思的神仙手段，李世民不知怎的就充滿了信任和期待。
這時，大殿外面傳來一陣梆子聲，已經亥時了。
李世民微微動了一下手指，旁邊的太監王升立刻上前，躬身施禮道。
“陛下，奴才在這裡？”
“去門外看看，可有下雨的跡象？”
“諾！”
王聲躬身退下。
這時，那崔昌卻上前一步，對李世民拱手一禮道。
“陛下，已經亥時了，您所說的那場雨什麼時候會下？”
李世民擺擺手，“不急，再等等！”
此時大殿內，底下的官員早就按捺不住，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對李世民拿下雨當賭約的事情，除了李世民的心腹大臣憂心忡忡之外，大多數的世家勳貴都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等著好戲上場。
眾官員不時抬頭看向大殿外面，大殿外面碧空如洗，一個大大的月亮掛在天上，照得大地一片通明。
晚間真的會下雨嗎？
“今晚真的會下雨嗎？如果再不下雨，這老百姓還怎麼過啊！”
“是啊！是啊！這老天再不下雨，我那五百畝永夜田就真的顆粒無收了！”
“等吧，陛下不是和我等一起再等嗎？今夜啥事也不做，就看這老天會不會下雨了！”
“你們說那林楓真是仙人嗎？若非如此，那陛下所說的榆樹村又作何解釋？”
“興許吧，說不定這個世界上真有仙人呢？”
皇城外面，雖然宵禁的時刻早就過去，但是聚集的百姓卻遲遲不肯散去，他們都在等待著今夜的大雨。
皇城內外，時不時有世家子弟進出傳遞訊息。
此刻，他們已經知道皇帝和世家為了今夜下雨之事打賭的事情了。
百姓們都抬頭望天，議論紛紛。
“老天爺，快下雨吧，再不下雨，我等就沒有辦法活了！”
“快下雨吧，這等乾旱，若是再不下雨，是要把老百姓坑苦了！”
“你急什麼？陛下擔著那麼大的風險都不急，你著急頂個什麼用呢？”
“這話說得不對，多一份心意就多一份力量，不如我等一起祈求上天，求老天爺下雨如何？”
“好，算我一個！算我一個！”
不多時，像病毒擴散一樣，這句話迅速傳遍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人們自發組織起來，排成一隊一起向老天爺叩拜，一起求雨，場面煞是壯觀。
當訊息傳進太極殿時，李世民百感交集。
這就是我大唐百姓啊！
朕發誓，朕這輩子一定帶領大家過上好日子！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了。
那天空中還是碧空如洗，月亮高照，沒有一點要下雨的樣子。
此刻的李世民也不由心裡忐忑起來。
李世民看著眼前的一堆奏章，神情陰晴不定。
如果那林楓失言，朕這攤子該如何收場呢？
李世民心裡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難道朕真的錯了不成！
若是今夜不下雨，一個罪己詔定然逃不掉，而且還會被世家有心利用，到那時，不僅會失去民心，更嚴重的是會削弱皇家威信，自己繼位以來的種種努力可就白費了。
呵，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皇室的笑話。
從太極殿走出去，不管是豪門大宅，還是街頭小巷，此刻的心思，都在等著這一刻。
長安各處，此刻許多人默契地抬頭望天，有些茫然。
老天似乎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根本沒有流露出一點要下雨的意思。
許多人由期望變成失望。
太史局，觀星臺。
李淳風凝望夜空，許久之後，搖搖頭，嘆了口氣。
今夜要是有雨，他這幾十年的本事就白學了，作為國師袁天罡的大弟子，他學習觀天術幾十年，靠的都是實打實的本事。
相比之下，那林楓才僅僅弱冠，能懂什麼觀測天象！
李淳風搖頭輕笑，雖然如此，但是他還是希望今夜能夠痛痛快快的來一場大雨。
清河崔氏長安府邸，族長崔世寧悠哉悠哉地坐在一處涼亭中，神態輕鬆，頗為自在。
他一邊品著茶，一邊看著皓月當空，自顧自地笑了。
沒想到，一向雄才偉略的陛下竟然相信一個騙子，這次肯定要失算了。
這種行走江湖的騙子的話，他也敢相信，真是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裡面去了。
呵，今夜若是有雨，我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哈哈哈！明日就等著看笑話吧！
一想到他世家眾人在朝堂上與李世民的賭約，崔世寧的眼中就閃過一絲陰鷙。
這個李世民平時看似精明，今日竟然栽到騙子身上，還想妄圖我世家十萬石糧食，真是痴心妄想！
說到底，陛下還是太年輕了，衝動是魔鬼啊！
崔世寧望著湛藍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語道。
“如此甚好，皇帝失德，引上天警示，又聽信騙子所言，導致喪失民心。”
“如此一來，對我世家而言，真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啊！”
“大唐的天，還需要靠我們世家！”
“哈哈哈！”
看著龍床上面色陰晴不定的李世民。
崔昌冷笑一聲，決定上去再加一把火。
崔昌上前一步，對李世民拱手一禮。
“陛下，子時已經到了，不知這雨還下不下？若是不下，還請陛下早些準備罪己詔！”
“請陛下早些準備罪己詔！”
禮部尚書王軒上前一步，沉聲喝道。
“請陛下早些準備罪己詔！”
吏部侍郎盧經緯上前一步，厲聲喝道。
“請陛下準備罪己詔！”
左都御史鄭名城上前一步，對李世民拱手施禮。
“這……這……”
李世民進退兩難。
長孫無忌見狀，急忙上前一步。
“眾位同僚，這才剛到子時，距離明日還有半個時辰，眾位這些時候都等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長孫大人，你就不要打腫臉充胖子了，你我都知道，今夜這雨定然是下不起來了，多半個時辰少半個時辰又有什麼關係！”
崔昌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冷冰冰地說道。
“這……這……”
長孫無忌說不上話來。
“騙子，都是那騙子林楓蠱惑陛下！”
旁邊的尉遲恭早就按捺不住，跳將起來，大罵道。
“待明日某家點齊人馬把那騙子抓來大卸八塊，以解我心頭之恨！哇呀呀！”
“夠了！”
李世民怒斥一聲。
賭約是自己親自發起的，現在輸了自然怪不到別人身上，認賭服輸便是，作為大唐的皇帝，這點賭品還是有的。
“來人！”
李世民低喝道。
“奴才在！”
太監王升上前。
“拿紙筆來，朕要親自書寫罪己詔！”
崔昌等人面色一喜，只要這罪己詔一下，皇室的臉面就算是徹底栽到家了。
哪知李世民話音剛落，卻聽到大殿外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
崔昌等人一愣神，臉色大變，什麼情況？
這時，有小太監飛奔入大殿，尖叫著。
“陛下大喜啦！”
“下雨啦！”
“下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