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趙構,人間清醒
趙構訕訕一笑,道:“大哥,你太高抬老九了!
那等陰損的退敵之計,除了三哥,旁人還真難想得出來!
唉,對了,我回城後,派人裡裡外外找了你們兩日,你們這幾天都去了何處?”
朱璉斂眸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你大哥惦記父皇,本想一同南下,就瞞著官家出了門。
誰料他身子骨不好,自冬日染上風寒就沒痊癒,剛出城不久,又起了高燒。
我們只好臨時尋了處農家歇腳,好在那家正巧是大夫,上好的藥給煎服,這才恢復了些。”
趙構點點頭,若有深思地在兩人臉上來回逡巡。
沉吟道:“沒人為難你們吧?”
趙桓聽他言語無狀,神色一凜,輕斥道:“老九,三哥兒如今是皇帝,在外可不興這般忤逆。
老三聰慧機敏,出其不意退敵,倒也不意外。
不瞞你說,我當初一聽金人圍了開封城,心中七上八下,總難心安。
七拐八繞地託了李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才讓三哥兒鬆了口,下令開城門放百姓自行離去。
我們喬裝農家人出城的,若真在外面遇到點意外,也怨不得旁人。
好在有驚無險趕了回來,你既然也回京,我們也想留下來,等戰事一了,父皇回來,再與他團聚。”
趙構聽完,心中對趙楷大為愧疚。
看來自己真的錯過他了。
就衝大哥臨危只顧著逃命這點,趙楷這個皇帝比他要合適百倍。
想到這裡,他也不打算瞞著了。
直言道:“大哥大嫂還真以為天佑啊,那種農家就算醫術再精湛,哪裡得來那麼貴重的補藥。
那都是三哥兒暗中安排的。
他本想在找到你們後,像護送父皇南下一樣,護送你們南下,沒想到你們住在農家,還生了病。
這才從御藥院挑選了藥材,派人送過去。
還留下人手偷偷保護你們,直到金兵退去,城門大開,又護送你們回來。
是我錯怪他了,還以為他搶了皇位,欲對大哥不利。
趁亂把你趕出城,想把你們……”
“不,不會的,官家絕不是這樣的人。”
朱璉打斷他的話,不自然地瞥了一眼趙桓,改口道:“臣妾的意思是,三哥兒做事果決,如果要對我們下手,何苦那般大費周章。
再說,臣妾的小妹與他伉儷情深,單憑這層關係,他也狠不下心的……”
她自顧自提起朱鳳英,思緒早已混亂不堪。
那夜發生的事,僅限於四人知曉內情。
趙桓也只從她憂鬱的神情中斷定她與妹妹起了爭執,還不知趙楷當夜在場,毫不顧忌地護下了朱璉。
趙構聽她這麼一解釋,鄭重點了點頭,“大嫂說的對,都怪我誤會了三哥。
今時不同往日,三哥重擔在身,眼光放得長遠,也在所難免。
古有言,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三哥總擔心金人踏破京師,令皇家和百姓受辱,哎,仔細想想,倒也能理解他了。”
趙桓默不作聲,眼瞼低垂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而朱璉雙眼晶亮,嘴唇開合幾次後,低聲道:“也不知怎的,臣妾總夢見開封血流成河的場景。
後宮一眾女子像牛羊一樣被金國計程車兵驅趕著出酸棗門,而我……”
啪!
趙桓猛拍桌案,怒氣衝衝地瞪著她,全然不顧趙構在場,恨恨道:“夢夢夢,一個夢做了十幾日了,還拿出來說道。
以往我都忍了,你也答應不會再提……
朱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是在詛咒我大宋!”
說著,趙桓驀然起身,額頭上青筋暴起。
朱璉見狀,嚇得起身後退,後背貼緊牆面,一臉驚恐地望著剛才還柔情似水的夫君。
趙構一把抱住趙桓,皺眉道:“大哥,大嫂只是拉家常,說說這些無傷大雅,你看你都把大嫂嚇壞了!”
朱璉咬唇不語,眼淚卻不爭氣地滑出眼眶。
這個夢困擾她許久了,起初趙桓還好言安慰,哄勸,可日復一日如此,他早已失去耐性。
積累多日的不快在這一刻爆發,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朱璉無聲落淚,他的心也被刺的生疼。
國難當頭,他恨自己沒用,恨自己怯懦,本想逃脫開封這個牢籠,去哪裡躲起來都好。
可誰曾想,身子也不中用!
連向來不受重視的趙構,在這個時候都能冷靜地分析局勢,他堂堂的東宮皇太子,自始至終做過些什麼!
見他暗自氣悶,朱璉咬了咬唇,掩去失望的神色,向趙構福了福身,像頭受驚的小鹿跑了出去。
趙構回味著她剛才所說的夢境,與趙楷問他的問題合二為一,忽然覺得趙楷的決定或許才是最明智的。
士可殺不可辱,男人尚且如此,何況如朱璉這般身份尊貴的後宮女子?
有朝一日,金國得寸進尺,求娶大宋官家女子,難道真的要她們放下姿態,以嬌軀侍奉那群虎狼嗎?
冷月清輝灑滿汴河,波光粼粼。
趙構慢慢踱步,手扶雕龍畫鳳的欄杆沿河張望。
不經意瞥見一紅衣女子走過,朱璉口中的“血流成河”在他腦海中蔓延開來。
這一刻,他後背汗毛直立,不自覺地喃喃道:“契丹那般好戰,都沒敵過金人的鐵騎,他們的今日就是最好的寫照啊!
大嫂不是做夢,一定是聽說了遼國耶律皇室女子的下場,才會做出這樣的夢!”
想到這裡,他轉過身來,大步流星往皇宮走去。
……
福寧殿內,所有的燈燭都熄了,只餘香薰嫋嫋。
錢時錦脫得只剩肚兜褻褲,趙楷眼神迷離,對她上下打量。
“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趙楷身著明黃色裡衣,緩緩走到她的身前,挑起她的下頜,柔聲道:“才人這顆痣,長在了朕的心尖上。”
殿內火熱,讓人汗意涔涔,錢時錦卻害怕的渾身顫抖。
面對這調情老手的撩撥,早就把德妃教的那一套閨房秘笈全都拋之腦後,櫻唇微張,小心的喘息,“謝……官家誇讚。”
趙楷指腹上移,撫摸著那顆淚痣,笑道:“怕了?”
錢時錦抬眸,對上他那雙含笑的眼睛,鼓足勇氣貼身上前,雙臂猛地往他腰上一環。
細弱蚊蠅道:“不,臣妾不怕。”
整個皇宮殘雪漫蓋,唯獨這殿內一隅,春光旖旎,分外撩人。